婠婠美目深深投向黑暗的陰影裡,柔聲道:“你打算就這樣輕易放過李閥麼?”
這句說的沒頭沒腦,凌風卻知她在說祝玉妍的深仇大恨,李玄霸這個首惡既誅,仇算是報了一半,但是他豈能善罷甘休?冷冷道:“李淵必須死。”
婠婠唇角逸出一絲甜蜜迷人的笑意,道:“你捨得讓你的三小姐傷心麼?”
凌風臉上發燙,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但他的決定斷不會更改,不止李淵,就連李世民也是他的必殺人選,至於他們的死亡方式就值得商榷了。
“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世間的男子都是這般薄情寡性,石之軒如此,你也如此。婠兒明白。”婠婠神色淡然,像在陳述一個公理,那對常年雨霧迷濛的眸子裡竟晴朗的一覽無餘。
凌風清楚她對祝玉妍的亦徒亦女的深厚感情,心下惻然,驀地停了下來,別轉身軀,握住她的柔荑,想要告訴她祝玉妍未死的訊息,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如何說起。難道說你師尊回到上古洪荒成為人類始祖女媧了?證據呢?
其實祝玉妍等於女媧也僅是他的猜測,尚有待他的證實。世間容貌相似的多去了,上下兩代血緣相近時相貌極易遺傳,更別說洪荒的漫漫歷史長河流經幾百萬年了。
婠婠詫異的神色一閃即逝,見他欲言又止,真恨不得撕開他的嘴巴,敲碎他的心臟,看看他到底有什麼事情是想說又不能說的。感覺他痛心的表情並非作偽,一股莫名的悲傷不可遏制地洶湧上來,奮力掙開他的手掌,跑了開去。
凌風在原地站了半晌,總結反思,自己仍囿於人類的情感不能自拔,往好了想,應當慶幸,畢竟自己還沒有變成沒有感情的怪物,往壞了想,它將成為未來渡劫時的心魔,對求道之路毫無益處。這種情況只有親眼見到祝玉妍後才能消泯。
想明白這點,趕忙去尋婠婠。
她沒有走遠,蹲在巷口的一角,埋著俏臉,梨花帶雨,香肩不住聳動,哭得昏天黑地,神情悲楚。
凌風做夢亦未想過婠妖女會變成這樣子,呆在當場,好一會兒才輕喚道:“婠兒!”
婠婠像此時始察覺他來到身旁,悲呼一聲,竟撲入他懷裡,泣道:“我師尊死了哩!”
凌風心知自昨夜祝玉妍西去,她一直剋制自己的感情,直至此時才完全爆發出來,登時溫香軟玉抱滿懷,襟頭被她的熱淚沾溼大片。
此次兩人的接觸更為親密,婠婠火熱性感的身子幾乎完全貼在他的身上,胸前的高聳擠壓著他,但凌風出奇地沒有生出半分慾念,這也免了他不少顧慮,否則也太禽獸了點。
婠婠雙手摟實他的虎腰,嬌軀抖顫,完全失去平時的冷靜自制,比之早前提及祝玉妍死訊的冷漠與故作的哀婉是截然不同的兩番情景。
凌風可感到她的悲傷痛苦是發自真心的,嘆道:“人死不能復生,逝者已矣,生者必須堅強,我們必須向前看。婠兒,看開些。”
婠婠把俏臉埋在他的胸膛,死命把他摟緊,悽然道:“祝師是婠兒唯一的親人,只有她真正疼惜我、栽培我、愛護我,現在她去了,遺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這冰涼冷漠的世界上。”又哭起來。
凌風胸膛衣衫溼透,很想很男人地說:“不,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但用腳趾頭一想也知道那是犯抽的話,他與婠婠僅僅見過兩面,惟一感情的紐帶就是祝玉妍,婠婠現在的失常表現不過是借他的肩膀靠一下,希望有個人傾聽她的訴說而已。
所以他無言以對,唯有輕撫她的脊背,目光不經意落在她赤著的秀足上,那裡不再潔白晶瑩,沾染了層層的塵埃不說,還被路石扎破幾個口子,血跡斑駁,讓他的心一陣抽搐,湧起感觸。
無論魔門如何進行異常和泯滅人性的訓練,將門人變成心狠手辣、冷酷無情之徒,但人總是人,仍會有人的七情六慾,祝玉妍如此,婠婠亦是如此,就看你能否接觸到他們人性的這一面。
婠婠泣聲稍斂,以哭得沙啞的聲音黯然道:“我從來不曉得祝師在我的心中佔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她其實是個很可憐的女人,石之軒害得她很慘,欺騙了她的貞操,還氣死她的師尊。我本以為這已是她平生最不幸的事情,誰知她遇上你竟連性命也賠了上去,落得形神俱滅的下場。”
凌風知道她說“形神俱滅”四字純是下意識地順口說出,沒什麼特別的寓旨,但仍是沒忍住抱緊她,湊到她的耳鬢道:“玉妍還活著!”
婠婠霍然一震,不敢置信地仰頭驚道:“你說什麼?”長長的指甲幾乎掐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