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身子晃了晃,撐著八仙桌的桌角才勉強站住了。早雁憂心忡忡在一旁地問:“主子,如今該怎麼辦?”
惠妃閉了閉眼,道:“別慌,今兒是小阿哥滿月,我們先去永和宮,該辦的事得先辦了。天還沒塌呢。”她扶了扶頭上的髮簪挺直了腰背往外走,早雁忙抱起賀禮跟了上去。
因還在國喪中,小阿哥的滿月禮也遂罷了。只是禮廢情不可廢,宮裡幾位平素同蓁蓁有往來的主位們仍是上門探望蓁蓁和小皇子。惠妃到時其他人也是到了,往日裡熱情籠絡的姐妹們今兒各個看著惠妃的眼光都頗為不同。雖然從來沒有人明說,但大家都清楚,她納蘭玦卿和大阿哥在這宮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靠的是什麼,是她那位權相叔父,如今明珠倒臺了,大阿哥的前途又會如何?
眾人幸災樂禍的目光像刀一樣紮了過來,惠妃淡淡地瞥了眾人一眼,臉上帶著一絲從容的微笑坐到了蓁蓁身旁。她讓早雁把帶來的禮物開啟,一件件地指著說:“我收拾了一些八阿哥從前穿過的舊衣裳,另有幾支人參是給妹妹補身子的。”
榮妃在旁聽得“噗哧”一笑。“玦卿妹妹,你可是這宮裡的金主,從前可沒見過你出手這般寒磣的。去年敏常在生了小公主的時候,你不還打了一對金鐲子送去麼。怎麼到了德妹妹這兒,就只剩幾件破衣爛衫和幾支不值錢的人參了呢?”
惠妃臉上閃過一絲刺痛,榮妃瞧得心裡痛快,想著這納蘭玦卿也有今天,她不就仗著明珠得寵在宮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嗎?如今明珠倒臺了,看她還有什麼能驕傲!榮妃一直覺得要不是族叔圖海早逝憑圖海的功勳她和胤祉不至於被惠妃和大阿哥踩了半輩子。
她心中笑得甚歡,突然對上惠妃冰冷的目光一下被澆了個透心涼。
“榮妃姐姐,如今還在國喪中,皇上至今都日日素食,我們又怎麼能在這大肆慶祝呢。”惠妃轉身輕輕握住蓁蓁的手,“只是委屈德妃妹妹和咱們的龍年阿哥了。”
蓁蓁寒冬臘月裡產子,又抱著孩子在雪夜裡走到乾清宮,這一番折騰幾乎是折去她半條命。虧得劉長卿醫術高明,即便如此如今雖然出了月子但身體仍很虛弱,到現在都躺在榻上起不來身。此時蓁蓁淺淺一笑,輕握住惠妃的手說:“惠姐姐說的什麼話,我哪是這般不懂事的。”
榮妃這下碰了一鼻子灰,明珠雖然倒了,可惠妃到底在宮中穩坐四妃之首多年頗有威信,如今又手掌一半宮權,其他人也不敢跟著榮妃落井下石。眾人略坐了坐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就三三兩兩散了。
待其他人一走,惠妃的眼淚一下淌了出來。
“姐姐,萬不可如此!”蓁蓁勉強坐了起來,她給秋華使了個眼色,秋華帶著早雁她們都退了下去。
惠妃落著淚握住蓁蓁的手說:“我心裡亂極了,如今也不知該怎麼辦,大阿哥還那小,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能和誰說說了。”
蓁蓁解了帕子她擦眼淚,邊擦邊說:“這就對了,姐姐若心裡過不去就來我這同我說,但是出了這屋子無論是對誰都得端著您惠主子的架子,別讓別人看出來您一點不自在。”
從郭琇彈劾後惠妃幾日輾轉難眠,眼角在不經意間又多了一條細紋,她看著顯得那般憔悴。“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富貴榮華能幾時,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怕胤眩�惺裁賜蛞弧!�
蓁蓁勸道:“我看事不至於如此。明相那邊可有遞什麼話進來?”
惠妃搖搖頭。“我也知道如今是風口浪尖,我也不敢派人出宮怕被人拿著把柄再參他一本私通內廷,叔父那邊的事我一點訊息都沒有,今兒從乾清宮那傳來的訊息是說叔父什麼話都沒說,皇上下了旨意後他磕頭謝恩就出宮去了。”
蓁蓁雖然一直臥床養病,郭琇這連著兩道驚天一奏蓁蓁也是有耳聞。如今聽惠妃這樣說她的心到定了。“明相既如此做,姐姐倒可無慮了。”
惠妃擦了眼淚問:“你的意思是……”
蓁蓁幽幽嘆了口氣:“皇上做的這些終究都是為了太子。”
索額圖不在朝,如今大學士中明珠的人佔了一半,更不要說六部九卿了,皇帝本來扶持漢人湯斌想為太子增添勢力,沒想到湯斌暴亡一計落空。如今明珠聲勢赫赫對索額圖一黨更是步步緊逼,長此以往太子地位必然會動搖,這才有皇帝借郭琇及其背後對明珠不滿之人的手用河工不利逼退明珠。
惠妃一愣,她過了一會兒漸漸想明白了,可臉上卻露出了幾分不甘。“若我當年生胤眩�氖焙蛞菜懶耍�遣皇腔噬轄袢站筒換嵐樟聳甯傅鬧傲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