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兩槍,眼見那土黃色身影轉身往回跑。
那邊廂,山雞從座位底下的行李裡抽出一條步槍,因為火車在疾馳,那槍手轉眼到就到了方秉生兩人所在位置之後,必須槍口逆著火車前進方向朝後打,山雞就要擠入方秉生的座位裡射擊。方秉生一手握槍並不從窗戶裡抽回,另一手指著車廂尾部大叫:“去那邊打!”一邊說,一邊又是兩槍。
山雞一聲呼嘯,來不及穿鞋,赤腳衝出座位,朝後面跑去,滿座趴了一地的乘客裡還站著的四個人手裡都提了長槍短槍,山雞單手握槍、槍口指著車廂頂板,手指就這樣扣在扳機圈裡一路朝車尾飛奔一路大吼道:“開槍!開槍!打死他!打死那狗日的!”頓時或趴或跪的乘客只聽耳邊槍聲大作。
車廂口的胖子早趴在了地上,好久才敢抬起頭,只是他肚子太大,搞得前半身簡直是斜在了地上,從眉心到鼻尖擦了一地的黑灰,只見剛剛和自己爭執的流氓正領著幾個人瘋狂的朝外射擊,車廂裡現在除了煤煙又充滿了一股可怕的硝煙味道,他扭頭問同樣戰戰兢兢的列車員:“這都是誰啊?治安官?”
“安全組的人……公司護路的……”列車員歪帶了帽子氣喘吁吁的回答客人,瞅著橫在自己胸口的那邊大象腿,剛剛這位客人回過頭問話,這條腿立刻重了千斤,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想推開,又想著自己被壓著起碼有個擋子彈的肉盾,就沒再吭聲。
半小時後,龍川城出現在了飽受驚嚇的乘客面前,為了讓火車線入城,一截城牆被扒掉了,看起來如同老舊的滿清修建的龍川城池被人砸掉一顆門牙,火車就隆隆的從這個漏風的地方穿了進去,留下一路黑煙滾滾。
站在自己三年前督造的龍川火車站裡,方秉生並不急於出站,他又拿下自己眼鏡擦了擦,雖然自己也算常來這裡,但是作為自己加入電報業所完成的第一項工作、以及今年來抵抗鐵路公司最激烈的這個城市,給方秉生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以致於每次來這城市,哪怕是路過,都想多看一眼。現在看著這火車站裡的整裝待發的貨車和客車,簡直如同看到了自己鑄造的一座豐碑。
“生哥,這裡鐵路都修好三年,居然還有這麼喪心病狂的傢伙!”山雞一邊推著急於來迎接公司大人物的站長,一邊喋喋不休的朝方秉生嘮叨:“看來真是刁民太多了,三年前還沒幹夠他們!”運載方秉生而來的那列火車開走了,宛如一支勢不可擋的箭,把龍川城一箭刺穿,火車開走後,在方秉生眼前出現了空蕩蕩的牆,他迫不及待的揮開漫天的煤灰煙片,定睛看去,果然他三年前寫的字還一字不落的印在上面。
“留墳不留頭!留頭不留墳!”“誰阻止鐵河車,就讓誰家破人亡!”“破壞鐵河,就是滿清餘孽!殺了白殺!”“鐵車可撞死人!勿站鐵軌間!”……看著自己三年前親手用大毛筆蘸著大紅染料寫的這些標語,宛如逆龍一般在牆上張牙舞爪,方秉生輕輕的但是重重的撥出一口氣,“我寫的正體字真好!”“我那麼好的文采,居然專門給文盲白丁寫這些玩意,還加了西洋標點!孃的!斯文掃地啊,唉。”他偷偷的在心裡嘆了口氣。
002、人家京城就時興這個呢
方秉生和山雞一行六人在龍川車站站長的簇擁下剛一出火車站閘門,還沒來得及適應外面的刺眼陽光,坐在牆角的一群苦力立刻從自己的皇帝車上衝了下來,轉眼就圍了上來,叫著:“大爺要車嗎?要車嗎?”“滾開!滾開!”山雞和站長立刻連踢帶踹清出一條路來。這時旁邊樹蔭下的一輛西洋大馬車前立起幾個僕人打扮的人朝這裡翹首打量。
看方秉生一行人人西裝革履,氣度非凡,方秉生被眾人簇擁如群星捧月,手裡拄著一根西洋文明棍份外扎眼,立刻其中一個穿著長袍泡泡褲的漢子一溜煙的跑過來,推開苦力,站在方秉生面前並未握手,而是熟練的打了個半跪的千,問道:“敢問這位,可是海京方老爺到了?”“沒錯,我就是!”方秉生抬起手,擦著自己額頭上的汗,順路把一縷黏在上面的頭髮順進了禮帽裡。
“方老爺!可等到您了!”那僕役一臉大喜的模樣,扭頭朝大馬車方向高喊:“方老爺來了!”話音剛落,四輪大馬車的車門就推開了,兩個人急吼吼的跳下馬車朝方秉生這邊疾步敢來,後面的僕人手忙腳亂的撐開陽傘,一路緊隨主人小跑,替這兩位遮擋烈日。
方秉生放眼看去,只見兩位體型一胖一瘦,膚色一白一黑,年齡一老一少,老的看起來四十多歲,而少的也就是三十歲左右的樣子,兩人都身著西裝,打著領結,分頭油光滑亮,胸前口袋裡掛著一條銀錶鏈,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