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水中的巨鱷般的角色,劉國建在和方秉生一起修建鐵路的時候,就和張局長認識,那時候的張局長是個鐵腕狠戾、滿眼都是兇光的傢伙:愛財如命、心黑手辣。方秉生給張局長送了點銀子,張局長就敢指揮手下排成戰列線朝當時還沒想到要拿出槍炮來的手無寸鐵的示威農民開槍。
劉國建接手龍川縣縣令最大的擔憂就是不好控制張局長這個傢伙,然而上任之後,卻發現自己面對的完全不是桀驁不馴、不聽指揮或者貪贓枉法的張局長,而是一個兩眼茫然、渾渾噩噩、天天不辦公溜去教堂閒逛的廢物。
這個傢伙因為全家差點被滅門,性情大變!變得鬱鬱寡歡、膽小怕事、做什麼工作都拖拖拉拉的、誰也不敢得罪了!連逮個賊,他都要慈眉善目的勸說一番放掉。因為局長不作為,縣城治安一片混亂,甚至於有人在衙門口搶劫殺人。
有同僚就建議劉國建朝朝廷報告,說張局長可能受刺激了,辦事不力,建議換一個人做局長,但是劉國建想著和張局長有點修鐵路的時候交情,而且張局長在龍川幹了好多年,家也安在這裡,熟悉情況,就沒有上奏朝廷換張局長。而是天天和張局長聊天、拉著他一起巡夜、一起上教堂祈禱懺悔,結果半年後,張局長心病好了,才重新成為劉國建的左膀右臂。
張局長這個人原本就非常有能力,否則他也不會當年那般野心勃勃到射殺平民都無所謂。因為他性格大變,丟掉了原來的野心,變得既有原則又非常圓滑,黑白灰通吃,還學著收買人心、安撫百姓,作為話事人平衡黑白灰各種勢力的爭執,後來慢慢的竟然成為了縣城第二號有權勢的人物。
到了近一年,身為位高權重、全縣級別最高的吏員、抓捕罪犯無數、別的地方同樣職位會仇人遍地的局長,此人竟然把手槍鎖在辦公桌抽屜裡,任何事情任何出動絕對不帶槍了,因為他已經手腕圓潤到了:整個縣城三教九流、精英屁民、信徒罪犯全拜在他的腳下,到哪裡都是歡呼聲一片,別人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絕對龍川本地人,但提起這個廣西籍的局長,人人都豎起大拇指說:張局長絕對比本地人都本地人。
而這條隱藏的大鱷,完全就是劉國建當年一念之慈扶持起來的。這些人和這些東西絕不是劉國建剛剛踏足的那個破敗龍川的格局,那時候的格局是宗法(儒家)、愚民和溫飽。這麼看來此刻縣城的精英格局:教會、吏員、西學工廠主………意即思想(基督)、權力和金錢,竟然都是劉國建自己培植出來的,畢竟龍川變成了大宋十大模範小城市之一啊!
龍川太窮太小,改變格局這事,上一任縣令沒有做到,但因為民亂:宗法被海皇的刺刀剷平了,然而愚民和貧困還在。劉國建當時的任務主要是利用教會給予愚民以靈魂溫飽,趕走愚昧;利用鐵河和西學趕走貧困,給予愚民以肉體溫飽。但即便如此劉國建他改變格局的時候也非常艱難,他為此付出了艱苦的努力,他暇不暖席、夜以繼日、孳孳不倦、繼晷焚膏、廢寢忘餐、發憤忘食的為龍川工作。
張局長是廣西人,三年裡起碼回過一次老家,但劉國建一次也沒回去過,每年春節都在教會和當地百姓一起吃慈善粥。在從一個福建偷渡客變成一位宋國功勳縣令的奮鬥過程中,他得到了莫大的滿足,整個龍川在他的努力和西學衝擊下日新月異,竟然摘取了十大模範小城市的桂冠,他完成了他前面幾任宋國縣令前輩都沒完成的偉業。
但是成功帶來的聲譽,是雙刃劍,隨著他的就職大照片和無限通兌宋國反洋的鈔票抵達家鄉,村子轟動了,在供奉在祠堂的家譜上,他的姓名被描紅,這是村子出了一個大官啊,而且不是在清國當官,是在路上都可以撿黃金的宋國當官了啊,他的老父親一夜之間成為權勢僅僅次於族長的人物,家門檻都被踩平了,不過無所謂,洋房正準備蓋了。
然後就是一波又一波的鄉親跨越國界來找他就食。這不是麻煩,這不是討厭的窮親戚,這是自己的面子,這是自己成功的勳章,一個重視鄉情的異國奮鬥的福建人怎麼可能拒絕呢?結果身邊的老鄉越來越多,而且來得也越來越快,劉國建絞盡腦汁替他們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他鄉安排職位,尋找工作。
但是壓力越來越大,老爹來信經常說隔壁A村某某某在清國當縣令,一次就給家裡了五千大洋;隔壁B村某某某在宋國京城做生意發達了,給村裡翻修了祠堂,帶走了幾十個同鄉給他做工人;隔壁C村某某某在宋國當上了小刀軍團的軍官,當海盜和當清國水師軍官的老鄉立刻踩破了那家的門檻、禮物堆積如山;隔壁D村某某某在新金山(澳洲)挖到了金塊,發了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