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和離書,這陳太后與她,除了君臣,已無旁的關係。
“哦。”蘇芩軟綿綿應一句,將手裡的槐花餅塞進嘴裡,面頰兩側被塞得滿滿的鼓起,襯出一雙黑烏烏的大眼睛。
沈宓見狀,笑道:“又沒人跟你搶,你吃這麼急做什麼?”
蘇芩嘴裡含著槐花餅,聲音嗡嗡的十分含糊。
沈宓沒聽清楚,正欲再問時,卻突然聽到外頭傳來自家母親的聲音。
“宓兒?”
沈宓起身,與蘇芩告辭,出了屋子。
蘇芩晃著一雙小細腿坐在繡墩上,嚥下嘴裡的槐花餅,小小聲的又重複一遍,“哪裡沒人跟我搶……”待那廝回來,她連槐花餅的渣渣都吃不著了。
想到這裡,蘇芩趕緊又捲了一個槐花餅沾滿雪蜜,往自個兒的嘴裡塞。
晶瑩剔透的雪蜜粘在粉唇上,就似裹了一層露水的桃花瓣,甜滋滋的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屋外,沈夫人上前,拉住沈宓的手,道:“陳太后要見你。宓兒呀,你可千萬不要說些什麼讓太后不高興的話呀。”
如今陳太后正是喪子之痛最烈時,如果沈宓不合時宜的上去將那份和離書拿出來,那不止是她,整個沈家都會被遷怒遭殃。
沈宓點頭,與宮娥一道進了陳太后的屋子。
陳太后的屋子是提前收拾出來的,是整個院子裡頭最大的一間正屋廂房。
沈宓進去的時候,陳太后正坐在梳妝檯前挽發。
陳太后已經不再年輕,她的眼角蔓延出細紋,即便是用厚厚的胭脂遮擋,也能看到如古樹開裂般的紋路。頭頂高高梳起的髻發上已顯銀絲白髮,被梳髮宮娥用桃木梳勾著,小心翼翼的藏進發髻裡。
其實陳太后原本還沒有那麼多白髮,是在聽到郴王的死訊後一瞬時蔓延出來的。
可見,郴王的死,對陳太后而言,是錐心之痛,竟讓她有了一夜白頭的徵兆。
“宓兒來了。”不同於方才在後廂房的歇斯底里,現在的陳太后完全冷靜了下來。她要為她下面的計劃做鋪墊,沈宓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給太后請安。”沈宓垂眸,蹲身行禮。
陳太后起身,親自將沈宓虛扶起來,道:“咱們婆媳,哪裡還用得著這些虛禮。也就你乖順,往常日日來與哀家請安。”
站在沈宓面前的陳太后十分溫和,溫和的不似她。沈宓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不顯,只暗暗攥緊了那依舊藏在自己寬袖暗袋內的和離書。
“來,坐吧。”陳太后坐到鋪著狐白裘毯子的炕上,單臂搭在洋漆小几上,微微側身,調整了一下姿勢,後腰處墊著一個緞面靠枕。神色安詳,眼底泛青,可見昨晚並未歇好。
沈宓坐到陳太后的下首處,低眉順目十分乖巧。
有宮娥端著海棠花式雕漆填金雲龍獻壽小茶盤前來上茶,將小茶盤裡的成窯五彩小蓋盅輕手輕腳的置在洋漆小几上。
陳太后端起裝著六安茶的成窯五彩小蓋盅,輕抿一口,斂眉道:“哀家特意從宮裡帶了胡太醫過來,給你把脈,瞧瞧腹中胎兒。”
沈宓聽罷,立即道:“太后,臣妾腹中的胎兒已經……”
“宓兒。”陳太后打斷沈宓的話,眸色有些冷,但臉上卻是帶著笑的。“你腹中的胎兒還在,只是先前你身子弱,脈象時斷時續,那些庸醫沒瞧清楚而已。如今哀家請了太醫院院首,胡大夫,一定能將你的身子調養好,替哀家和郴王誕下皇嗣。”
沈宓不是個笨的,陳太后這一番話,她聽的很明白。
“太后……”沈宓怔怔張了張嘴,霍然起身,抬手時打到身旁正捧著海棠花式雕漆填金雲龍獻壽小茶盤的宮娥。
小茶盤裡頭置著的另外一隻成窯五彩小蓋盅被打翻,熱燙的茶水氤氳流瀉,淌了滿桌滿地,但幸好沈宓未被波及,只那宮娥卻燙了手,紅腫一片,隱有水泡初顯。
“沒規矩的東西!”陳太后起身,“啪”的一下狠狠甩了這宮娥一個耳刮子。
陳太后手裡戴著護甲,那護甲又尖又硬,在宮娥臉上劃出三道血痕。
宮娥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滾吧。”
陳太后發洩完,心中稍舒爽。
宮娥捂著臉退出去,模樣狼狽不堪。
沈宓看的心驚。
以前身在局中,她只會以為是這宮娥不知規矩,惹了陳太后不喜,但如今,她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陳太后與郴王那如出一轍的,隱在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