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也笑笑,走進來,“今兒這曲子聽著倒是舒心。”
“這幾日落儀苑盡是喜事,終究要沾上些。”
千落含笑起身,讓了他坐,親手斟茶。淡淡的茶湯上飄了一小片花瓣,香氣撲鼻。齊天睿看著,詫異道,“多少日子不見你自己弄茶了。”
“嚐嚐,如何?”千落雙手托起了茶盅。
齊天睿正要接過,那雙纖纖玉手卻紋絲未動,這便低頭就著抿了一口,讚道,“果然香甜。”
“前兩日就做了些,想著那天你過來正好帶些往櫃上去吃,倒沒得著你的空兒。”
“哦,”齊天睿從她手中接過茶盅,“那倒用不著,櫃上忙,我哪兒有閒心品茶。”
看他果然搪了過去,千落心頭悄悄一喜,嗔道,“怎的?明知我說的是那一日,倒不肯接了麼?”
齊天睿聞言輕輕一挑眉,笑了,“那天不是早早兒稍話給你說不過來了麼,省得你費事。”
應得如此輕描淡寫,千落屏著究竟還是有些忍不得,面上不覺就有些冷,“我又能費什麼事?就是費事又能做出什麼稀罕來?倒是想聽聽七爺是怎的過的壽呢?”
“晌午在從夕兄那兒,哎,倒忘了告訴你,我一直惦記的那隻搗藥罐,他終是給我了。”齊天睿說著也是得意,“這份禮果然不薄。”
“是麼?”千落淡淡一笑,“遂一直跟義兄賀到夜裡?”
“哪兒能呢,”齊天睿笑道,“吃了午飯就出來了,下午回府給老太太、太太請安,又說了半天的話,天黑了才得空兒,也沒預備什麼,帶我那丫頭去吃了碗壽麵。”
這一番話,千落那緊緊攥著的心一個字一個字地跟著,料著他該在那天黑之時打了磕絆,他該是要尋些託辭說忙,說累,說不曾從府裡脫身才不得來看她,誰知他就這麼隨意地說了出來……
淪落風塵,即便守身如玉,也再不是個清白女子……
從沒覺得他是她的恩客,人人都道七爺風流,他卻從未在她身上輕薄一分,她篤定自己在他心裡。聞聽他要成親,她也曾悽然,怨的卻是自己的命;她並不多求,只要他在,就好。早有姐妹說,恩客千好萬好,能讓他傾家蕩產,卻不能招惹他的正妻,有正妻的嫌才有她們的日子。彼時她只覺這話荒唐,此刻……卻恨不能是那最俗的妻,最嫌的姻緣……
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他的妻,哪怕是“我府裡那位奶奶”,哪怕是“我娘子”,她都不怨,卻偏偏,是……我那丫頭……
心攥得生疼,疼得她都覺不出,只覺渾身發冷……
“夫人……與你過壽,就吃了一碗麵?”
想起那碗熱熱的湯麵,小聲兒欣欣然“相公長壽多福,平平安安”,齊天睿笑,“嗯,比什麼都覺著好呢,就想在外頭吃夜攤子。”
想再問那船,那琴,可自己已然沒了力氣,茶盅隔著顫抖的手指,不知還能屏住幾分,只是……柳眉的話對,越如此越不能亂了方寸,畢竟是新嫁的女孩兒,他總該新鮮幾日,此刻一句不慎,招他心煩,往後還如何計較……
低頭,撿起茶盅,千落抿了一口,又一口……
“我讓石忠兒送過來的東西你收了麼?”
她抬頭,蒼白的臉頰含笑道,“收了,是給賽蘭會預備的吧?”
“嗯,你瞧瞧用那哪個就拿出去,下剩的,你跟柳眉分了。”
“柳眉如今哪裡還稀罕這個。”
“哦?她又怎的了?”
“韓公子給她贖了身,賽蘭會後就要接到私宅去了。”
“是麼?”齊天睿驚訝,“我倒真是小瞧他了。”
千落冷笑,“說的是,痴心之人哪來的志氣,不知嫌棄了。”
齊天睿笑,“怎麼不算志氣?蹭在身邊這些年,總算得著了。”
他根本就沒接著那話的意思,千落越覺心涼,想起身立刻離了他,又怕……這一離,他走了,那私宅……更遠……
“賽蘭會你說我彈哪隻曲子好?”
“哪隻都能贏,琴仙子,誰人比得?今年我又預備了好物件兒,他們更趕不上。你安心彈就是。”
聽他贊得如此心誠,說起她的琴、他的禮更覺一對兒的親近,千落聞言心頭這才緩些,“不如就選杜仲子的曲子。”
“行啊,我再打聽打聽,看這些時有沒有新譜子出來。曲子也能壓她們一籌。”
見他果然起了興致,千落險些就脫口而出:你晚了,人家早弄去了。不可,不可,想起葉從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