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頭一年,往後更會年年如此,原本不與正妻相爭的大度與無奈如那深埋心底的刺,忽地曝出來,新傷舊痛再難忍耐,一時心鬱犯出陳年舊疾,茶飯不思,湯藥難進,夜半夢醒竟是嘔了一口血,悽風冷燭,更覺心酸,躺下便落了淚。小喜看著心疼,一早出門就傳了小廝去找石忠兒傳話。
陰雪的天,他匆匆趕來,親自床邊奉湯喂藥。一見他,這幾日分離的折磨便都似那夢靨醒來,看他眼中切切,方知他的心在,千落又悔自己猜忌,就著他的手乖乖地吃飯用藥,展開笑顏,只說是小喜不省事,自己身子並無大礙,讓他放心。他並未多言語,陪了她一整天。看他出門,更覺難捨,一夜無眠……
轉眼過了初十,大街小巷又是張燈結綵預備上元燈節。這日午後,外頭又陰了天,冷颼颼的,千落在房中睡不著,撥弄了一會兒琴也覺無趣,便起身往柳眉房中去說話。
兩人同住一棟小樓,卻是各自通門,下了樓,又上樓,挑起簾子,見柳眉正帶著兩個丫頭在收拾東西,箱子櫃子都開著,桌上的包袱皮上放著幾套嶄新的衣裙,千落驚訝,“這是怎的了?要出門?”
柳眉回頭瞧見是她,笑著回道,“閒來無事,拾掇拾掇東西。”
“拾掇東西?”千落聞言抿嘴兒一笑,“你倒是個齊整的了。”
聽這最親近的姐妹奚落得話中有話,柳眉不覺兩頰飛紅,只是那臉上的笑卻一時遮掩不住。千落走上前輕輕拉了她的手,悄聲問,“得著信兒了?”
“嗯,”柳眉點點頭,看看房中丫頭,吩咐她們接著收拾,拉了千落往裡間兒去。姐妹倆掩了門,這才說起了體己話,“初六籤的房契,昨兒他哪來給我瞧,說那宅子原是府衙一位大人的別院,雖遠,倒是清靜,裡頭一應佈置都極好,水榭、畫樓,還有一個桃園。”
“是麼?”千落聞言也覺欣喜,“那可說何時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