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怕,一聽這麼交代放下心來。莞初握了那冰涼的小手,把自己的盤算咬著耳朵說給她聽,回到孃家就好行事,外頭的大夫穩婆都找好,一日去一日就得回,不能耽擱,不過不必擔心,一應車馬暖褥都預備齊全,正好應了名兒到粼裡玩,能將養兩日,待回到府裡更不易露破綻。
秀筠聽著只管點頭,這些日子擔驚受怕,此刻都交給嫂嫂手裡,一下子便安心了許多,只小聲又安置好歹莫讓二哥哥知道。莞初拍胸脯,放心!心道,之前若說還怕他狗鼻子伸太長,這回有了這真真假假的遮掩,反倒好辦。
昨兒下晌就已經著人往寧府送信兒,今兒一到,寧夫人便迎了出來,娘兒們一見,歡歡喜喜的。齊天睿一旁瞧著,見了娘那丫頭的臉色即刻就紅撲撲的,沒事兒人似地直拉著秀筠往後宅去,不知怎的齊天睿覺著哪裡不合時宜,瞧了一會子也琢磨不出,只得罷了,獨自往堂上去拜望老泰山。
繡樓之上,按著昨兒信裡的叮囑,寧夫人把秀筠也安置在了莞初房中。待到齊天睿轉回頭來探望,見小姐妹十分親熱,原想著要再與丫頭寬解、囑咐幾句,卻已是沒他說話的地方。
這一路車馬勞頓,秀筠的模樣越發疲倦,莞初惦記要趕緊讓她躺下歇息,言語之中便藏不得:有二孃照應,你放心……我都記下了,你路上慢走……我有些頭暈,不能送了……
言語淡漠,神情倒似急切,那曾經見面就掛在口邊的相公二字再也不聞,這明明白白的逐客令攆得齊天睿有些惱火,可當著秀筠和寧家人也不得發作教訓她,又忍著待了一會兒,這便起身告辭。
他總算離去,莞初悄悄鬆了口氣,總算卸下一副重擔,孃家諸事好辦,便是露了馬腳也不妨,這麼一來竟是比先前的計較還要穩妥,真是佛助神佑。
他向來行色匆匆,此刻的腳步怎的就覺沉緩?隱在窗子後;看那挺拔的身影分明漸行漸遠,卻莫名的讓莞初生出些許慌亂,想叫艾葉兒送他出去看著他上馬這才好,卻是左右都尋不著那小丫頭子……
……
齊天睿從繡樓上下來見底下難得地有兩個清掃收拾的僕婦,手腳麻利,張羅著小姐們的行李,只是左右也不見能貼身使喚的丫鬟。不知與從夕兄究竟是怎樣糾纏,這一回那丫頭像是鐵了心要獨自承當,不給他送信也就罷了,這一回回孃家竟是把綿月給留在了府裡,可見決絕。只是這有孕在身又不肯知會自己的爺孃,還帶了秀筠來添麻煩,如何將養?
一個人過了花園子,將到前廳的時候,齊天睿越覺踏實,忽想起來,怎的忘了給她擱下些銀子?寧府裡頭日子都計較,補品怕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又想著該再囑咐秀筠幾句,艾葉兒是使不得,可巧菱那丫頭是府裡調//教出來的,瞧著也識眼色,不如讓她多操些心。
這麼想著人就往回轉,將進了月亮門,兩邊的竹子日頭底下比冬日青翠許多,更覺鬱郁蘢蘢,探出頭來幾是遮掩了甬道。齊天睿正要穿過,忽聞那竹子外頭有人聲。
“煮上了?”寧夫人的聲音詢問道。
“嗯。”艾葉兒應道。
“那是黑紅糖,擱了薑片燉了,最是舒經緩痛呢。”寧夫人又問,“幾時來的?這回月事可痛得厲害?”
“昨兒下晌來的,頭一日倒沒瞧姑娘怎樣痛。”
“那今兒正好喝,快送去。”
“哎!
竹子外頭,齊天睿像一尊被雷劈了的泥像,渾身炸裂,牙咬得咯咯響,好你個混賬丫頭!真真是膽大包天!什麼謊都敢撒!爺竟是被你耍得團團轉,這回再饒了你就說不得人了!!
☆、第47章
繡樓小,當年莞初嫌裡外間麻煩,便把隔板拆了,只雕了個月亮扇,掛了青青的荷葉帳子,這便空出一個寬寬敞敞的廳來。支喚巧菱去找艾葉兒,莞初親自服侍秀筠躺在床上,怕日頭晃眼,順手把帳子放下。
早已打了春的天氣,日頭一出來就暖和,房中只燃了薰香,並未生爐子,莞初順手從床裡拖了一條小棉毯子給秀筠搭上。這才見她臉色發白、唇發青,又趕緊倒了熱茶過來捂在秀筠手裡,原來這兩隻手也在細細地抖,“怎的了?冷麼?”
秀筠搖搖頭,“也不是……就是這幾日吃不下東西,早先是見了葷腥受不得,這些時什麼也吃不下,頭暈。”
“你是心裡擱不下,太迫著自己了。”莞初握了她的手,“回到我孃家就好說了,今兒後晌我就去找我叔公,若是一切妥當,明兒咱們就過去。”
“那……寧夫人那廂如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