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國之戰又過去了十幾天,這場傾巢戰爭,每一場都代表著千萬人的死亡。
身處國都內部無法參戰,張培青每天的訊息來源一個是朝堂,一個就是自己的私家兵。
她現在動用的勢力,是很久之前趙拓疆留下來的。
那時候趙國覆滅,趙拓疆把所有效忠的趙國兵力都轉交給她,然後自己快樂的去死了。
趙國覆滅之後,諸國擔憂的除了趙國的流民之外,最大的禍患就是趙國殘存的兵力,然而這麼多年沒有一個國家發現他們的蹤跡,久而久之成了一個謎團。
張培青用了三年的時間,將他們分散到諸國中待命,這支連楚荊都不知道它存在的趙國殘兵,被她改頭換姓,整頓成了自己的私家兵。
現在,她冒著暴露的危險,用自己的救命底子去救別人的命,只不過大家好像都不領情。
自嘲地笑了笑,她繼續聽著小士兵的彙報。
“齊國大麗傳來訊息,季久申公子說他們感謝韓王的好意,只是齊王有令,齊子和齊國共存亡,他們季家也理應和齊國共存亡。”
她搖搖頭,“這麼久不見,脾氣還是這麼倔。”
張培青敢打包票,季久申的家族人絕對不會這麼想,就算要陪著國家死,他們大概還是會想儲存一部分家族餘力。
畢竟家族利益,可是遠遠高於國家。
“另一邊呢?”
“這……”小士兵猶豫了一下,小心地看她一眼。
張培青哂笑,“說吧,照著原話說。”
小士兵臉蛋紅了紅,又青了一陣,這才糾結著開口:“孤竹無堪大師說,德禎小兒,休要矇騙我,秦太后才不會來接我走,還說甚麼保我平安,你以為老夫會感激於你,做夢!齊楚仇深似海,從今天起,你我恩斷義絕!”
她望著杯底的茶葉,尖尖的,如同一柄錐刺,按著自己的理想劈開流水往前,卻也不知道刺傷了多少人。
“還有嗎?”
“有……”小士兵繼續道:“大師說,他要留下來報答齊王的恩情,但是作為你欠他的補償,你得答應他一個條件。”
張培青苦笑:“剛才不是還說恩斷義絕麼,還欠什麼欠。條件是什麼?”
“大師說,他此生唯有一徒,奈何痴劍入魔,不通人情世故,至今二十年歲仍舊懵懂,他託你照顧這人,不求達官顯貴,只要能讓他快樂練劍就成了,另外你要是有空,指點他幾招,讓他有點事做,不至於想起我這個將死的人。”
原來太昭才二十歲!
幾年前頭一回見著,就以為他二十出頭了,誰知道小子是長的成熟,估計是練劍練多了,加上整天板著死人臉。
想她今年都二十一了,那還真是稱噹一聲“哥哥”。
小士兵轉告完,仍舊琢磨著一路上自己都奇怪的問題。孤竹無堪大師的徒弟不是太昭大師嗎?主公一介文士,怎地指點他劍術?
“太昭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回主公,他尚且在齊國,孤竹大師說,到時候太昭自己會來找你,因為你還欠太昭一場比鬥。”
“呃……”記得真清楚。“你下去吧。”
“諾。”
張培青扳著指頭算了算,她平生熟識的親人,似乎就那麼幾個。
哥哥死了,母親不提也罷,王衡死了,孤竹老頭快死了,韓平晏相隔千里,季久申也準備去死。
大概是她這輩子殺的人太多,迴圈報應。
——
北上戰場。
齊楚對峙。
儒雅的青年男子站在戰車上,眺望著十丈外烏泱泱的楚國大軍。
車輪下這片泥土被鮮血染成了黑紅色,士兵們踏上去腳底下帶著異樣的鬆軟,鼻翼間漂浮的塵土中夾雜著血腥味,或許是他們兄弟的,或許是敵人的。
前天晚上打掃戰場,六千多具屍體被焚燒,薛紀清就站在大火旁,看著那一張張鮮紅的面孔,在烈焰中化成飛灰。
有一張臉他認識,那是個十六歲的小士兵,他告訴自己,等戰爭勝利了回家,他是要娶媳婦的,隔壁的巧兒一直等著他。
他死在槍劍下,被戳成了篩子,再也不能回家,他的父母和巧兒,要一輩子等不到他了。
薛紀清站在千軍萬馬中,楚國的將領和士兵看見他便忍不住惶恐,那個看似羸弱的男子,在短短二十幾天內,折殺了他們將近四萬士兵。
孟回大將軍看出己方的退縮,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