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有些殘忍。”
李瑁詫異地看著他,笑嘆:“二十一郎,這些話可不像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
“怎麼?”李琦挑眉反問,“在你看來,我就是那種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人麼?我雖不信腐儒們那套假仁假義的說辭,可為人還是很有正義感的。”
二人正說著,只見新郎楊洄走到桌前來敬酒,忙站起身來向他道賀。楊洄乃是中宗皇帝嫡女長寧公主與觀國公楊慎交之子,自幼常隨母親入宮,與這二位皇子很是熟識,彼此私下裡皆以表兄弟相稱。李瑁從容地把一大盞酒飲盡,對楊洄拱手道:“大表哥,恭喜你了。”
李琦也飲了酒,又笑著提醒道:“十八哥,如今該改口叫‘姐夫’了。”
三人皆是朗然一笑。李瑁指了指不遠處女眷的席位,對楊洄說:“正好,我向你打聽個人。坐在最末的那位穿黃裙的姑娘,可是你們家的親戚麼?”
楊洄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凝神想了片刻,才回答道:“哦,她是我族中的遠房堂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河南府士曹參軍楊玄璬家的女兒,名字叫做‘玉環’。”
那女子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肌骨瑩潤,舉止嫻雅,顧盼間眼波流轉,在一室的衣香鬢影中暈染出絕世風華。李瑁凝眸良久,輕喃道:“玉環……楊玉環……這個名字的確很配她。”
似是察覺到他的注視,楊玉環側首向這邊看來,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明眸善睞,瑰姿豔逸,尋常的素衫黃裙被她穿戴得粲然生輝,只靜靜地坐在那裡,便已經成了廳堂中最耀眼的光源,端雅明豔,宛如朝霞。李瑁向她微笑致意,她卻半含羞地低下了頭,湊在女伴耳邊喁喁私語。
楊洄極善於揣摩人心,一眼就看穿了這年輕皇子的心思,於是殷勤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殿下若有此意,不如就把事情交給我去辦。我楊洄雖不才,卻願為殿下庶竭駑鈍……”
“不急。”李瑁卻擺了擺手,目光中有篤定而溫潤的光芒,“我回宮後就去向父皇請旨,要正式娶這位玉環姑娘做我的王妃,在此之前,咱們可千萬別唐突了她。”
窗外雨勢漸大,雲層中隱隱有雷聲滾滾逼近,李琦盯著簷下細密的雨簾,心中竟泛起一陣莫名的焦躁。也不知紫芝現在怎麼樣了……那麼嬌嫩的一個小女孩兒,身上又帶著刑傷,在大雨裡淋得久了,只怕會生病吧?終究是放心不下,他定了定神,對楊洄說道:“楊駙馬,我有些急事得先走一步,失陪了。”
見他轉身就走,楊洄不明就裡,還只當是自己有禮數不周之處,怠慢了這位心思深沉的少年皇子,忙賠笑著出言挽留。李瑁卻知其心意,連忙也伸手拉住弟弟,勸道:“你若擔心那個小姑娘,派人回宮去叫她起來就是了,何必親自走一趟呢?”
“不行。”李琦卻只是搖頭,“阿孃罰她長跪思過,雨下得再大,她也不敢隨便起身。十八哥,若有人問起,你就說我醉了,先回去醒醒酒。”
出了咸宜公主府,李琦徑自登車回宮,帶著幾名親隨內侍,直奔延慶殿外的狹長深巷。她,果然還在那裡。纖瘦的女孩兒暈倒在傾盆大雨中,一張稚嫩的小臉被凍得青白,全無一絲血色。內侍們撐著傘,他蹲下來去扶她,輕喚道:“紫芝……紫芝……”
她秀眉緊鎖,彷彿在昏迷中仍舊承受著難忍的痛楚,眼角蜿蜒滑落的水珠,不知是雨還是淚。李琦方欲吩咐內侍將她抬走,卻見少女的薄唇微微動了動,低聲喚道:“娘……”
他有些遲疑地,握住大雨中那隻沾了泥汙的冰涼小手,又聽她夢囈般地輕喃:“娘,我想回家……”
心忽然不可遏制地痛了一下,李琦再也顧不得雨水溼冷,一把將虛弱的女孩兒攔腰抱起。漫天煙雨中,她輕得像一片零落的秋葉,彷彿隨時都會被風捲走。一名內侍覷著他的神色,小心地提議:“殿下別太勞累了,還是讓我們送這位姑娘回去吧。”
他疲憊地嘆了口氣,卻只是吩咐:“去請太醫。”
紫芝醒來時,已經躺在翠微殿自己的臥房中,身上的傷處仍舊疼得厲害,卻似乎已經敷過了藥,依稀能聞到一股清冽的草藥香。這大半日湯水未進,她只覺得口中幹得厲害,不由側著身子咳嗽了幾聲,眼睛裡漸漸沁出淚來。
落桑正坐在窗前繡花,聞聲不禁皺了皺眉,斥道:“哎呀,吵死了!你就不能安靜些嗎?”
“對不起……”紫芝連聲道歉,忙用被子捂住嘴,喘息了片刻,才好言央求道,“落桑姐姐,我難受得很,你能……能幫我倒杯水嗎?”
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