嫵媚,綽約多姿,正是今日在延慶殿見過的宮女碧落。紫芝忙快步上前見禮,客氣地喚了一聲:“碧落姑娘。”
“盛王殿下遣我給姑娘送書來。”碧落淺笑著還了禮,目光有意無意地在女孩兒稚氣未脫的臉龐上徘徊,長睫輕垂,明眸中似有鋒芒不易察覺地一閃而過。
紫芝未覺有異,只是賠笑道:“有勞姑娘了。”
還有個小黃門跟在碧落身後,手中提著兩個精緻的軟綢包袱。碧落揮手示意他上前,將那包袱遞給紫芝,微笑道:“這裡還有一大包桂花糖蒸的新慄粉糕,殿下說,也一併賜給姑娘。”
紫芝跪下謝了恩,恭敬地雙手接過包袱,待二人離去後才起身回房。一嗅到香味兒,落桑就興奮地從床上跳了起來,從包袱裡揀了塊慄粉糕,不由分說地搶來就吃。紫芝方欲開口阻止,卻見落桑邊嚼邊笑道:“正好我今晚沒吃飽。紫芝,反正你也不配吃這些好東西,不如就都孝敬給我了。”
落桑是太華公主身邊頗有臉面的宮女,年紀又比紫芝略長几歲,自然處處都要搶佔上風。紫芝氣得唇角發抖,忍不住回嘴道:“落桑姐姐,這是盛王殿下賜給我的……”
落桑柳眉倒豎,還未等紫芝說完,就揚手把吃了一半的糕摔在她臉上,冷笑道:“哼,不就是幾塊慄粉糕麼,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跟著公主這些年,什麼樣的好東西沒見過?”
紫芝拂去臉上的糕點碎屑,忍氣吞聲道:“姐姐見多識廣,我自然是比不上的。”
“到底是掖庭局裡出來的浣衣婢,小裡小氣的,一輩子都上不得檯面。”落桑冷嘲熱諷,又拿起一塊糕擲在地上踩了幾腳,“就憑你,還整天把盛王殿下掛在嘴邊,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我以前在延慶殿的時候,見盛王殿下的機會可比你多!”
紫芝見狀心疼不已,急道:“你……你欺負我便罷了,何苦糟蹋東西?”
“怎樣?”落桑挑釁地揚眉,隨手把一大包慄粉糕都扔在地上,頤指氣使地厲聲吩咐,“你,還不趕快去把地給我掃乾淨?這屋子髒兮兮的,可怎麼住人啊!”
紫芝敢怒而不敢言,只得蹲下身來收拾散落一地的糕點,連同被踩過的碎屑,都小心翼翼地放在包袱中收好。這慄粉糕雖算不上是什麼名貴的點心,卻是他特意送給她的啊。清理完這一地狼藉,紫芝坐在窗下幽暗的燭影中,隨手用簪子剔了剔燈花,無聲地嘆了口氣。自從十一歲入宮,欺凌與折辱便都成了常事,習慣了,就不會覺得有多苦了。然而,她還是會忍不住去想,若是姐姐還在,還有一個人真心疼愛她、保護她,那該有多好……
少年言笑晏晏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紫芝低頭咬了咬唇角,默默翻開他送來的書——《詩經》、《魏武帝集》和《王子安集》。說來也巧,這三卷半舊的詩集,正是她一直最喜歡讀的。小姑娘以手托腮,恍惚間,卻見一張詩箋從書頁間蹁躚而落,宛如蝶舞。紙的邊緣點綴著金粉繪成的合歡,上面的兩行字剛勁如鐵畫銀鉤: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是他的親筆手書,落款處還蓋著一方典雅的印章:盛王琦印。紫芝驚喜不已,用手輕輕摩挲著詩箋,彷彿在那幽淡的墨香中,還依稀殘留著他指尖的暖意。這……是他特地寫給自己的麼?她微笑,把詩箋小心地收在懷中,想起那少年皇子的明亮笑顏時,眼中卻有淚水無聲漸湧。
次月初十即是咸宜公主出降的大日子,這天清晨,太華公主李靈曦卯時三刻即起身穿戴梳妝,攜著落桑、雲姝等幾名年長穩重的宮人,前往延慶殿拜賀姐姐新婚之喜。紫芝留在翠微殿為公主的床帳薰香,見臥房中插瓶的丹桂有些凋殘了,便想去庭中折幾枝新的來。才一出門,就見落桑慌慌張張地跑回來,手中捧著一隻小巧的碧地金銀繪箱,神情頗有些古怪。
紫芝心中煩膩,也不想與她多話,連忙閃身躲到庭中的一株桂花樹後。落桑卻是眼前一亮,一個箭步躥到紫芝面前,懇求道:“紫芝妹妹,我現在突然有些內急,實在……實在是忍不住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幫幫忙,替我把東西送到延慶殿去?”
見她額上冷汗涔涔,似乎是真的不能再忍耐了,紫芝只得把箱子接了過來,問道:“這是咱們公主送給咸宜公主的賀禮麼?”
“是,你快些去吧。”落桑明顯鬆了口氣,只略答了一句,就匆匆轉身跑了。
茲事體大,紫芝絲毫不敢耽擱,即刻捧著箱子前往延慶殿,在丹墀下靜候半晌,待掌贊女官傳召時,才與諸位呈送賀禮的宮人們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