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真誠,顯然已把前塵往事徹底忘懷,對於那個曾經愛過、恨過也傷害過她的男人,竟也可以這樣灑脫地選擇原諒。
紫芝一時感慨萬千,握住她的手說:“你和蕭大哥也一定會幸福的,一定。”
自從得知李琦被任命為廣陵大都督,領江南東路及淮南、河南等路節度都使,紫芝便託人到廣陵都督府送信給他,告訴他自己一切平安。李琦也很快回信給她,向她細細講述了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叮囑她一定要注意身體。紫芝此時方才知道,貴妃楊玉環已在馬嵬驛香消玉殞,此後御駕又被一群百姓攔住,遮道請留,李隆基無奈之下只得命太子李亨留下來安撫百姓,李亨因此沒有跟隨父親前往巴蜀,而是帶領手下部眾北上朔方,隨即在靈武登基為帝。李隆基起初還毫不知情,抵達普安後下詔將天下兵權交給永王、盛王和豐王三個兒子,仍以皇帝的身份進行戰略部署,指揮平叛。
李琦因此也沒有跟隨御駕入蜀,而是帶著兒子玉郎一同前往廣陵赴任。
廣陵距營州千里之遙,幾番通訊之後便已是深秋時節,紫芝的身體也已完全康復,於是決定南下去找他。在桃花塢的日子寧靜安逸,可她這幾個月來是多麼思念他啊,總是一個人站在山巔向南望去,眉黛含愁,滿懷心事。恰好宋君平要運送一批刀槍劍戟至唐軍前線,便順路送她一程。紫芝為避戰火決定曲折行路,先至江陵,然後再沿長江水路前往廣陵。到了江陵之後二人便分道揚鑣,宋君平幫她僱了一艘船,心知她並非未經歷過世面的嬌弱女子,叮囑了幾句便放心離開了。
這艘船並不算大,船艙內卻佈置得極為舒適。紫芝一路旅途勞頓,躺在床上倒頭便睡,一覺醒來已是黃昏時分,起身睡眼惺忪地去拿自己的包袱,觸手時不由“咦”了一聲,這才發現包袱不知何時被人劃開了一道口子,銀錢盡被偷去。
“不是吧,這麼倒黴?”紫芝懊惱地拍了拍額頭,欲哭無淚,心想必定是碼頭上人群混雜,一不小心被小偷鑽了空子。好在上船前宋君平已幫她付了錢,到廣陵之前還不至於被趕下船去。李琦寫給她的信也全都丟了,不過這倒沒什麼,反正馬上就能見面了,也無需再靠看信來排解相思。
好在身上還有些釵環首飾,實在不行就先用這些來抵飯錢吧。
正想著,只見船上的僕役端著飯菜敲門進來,點頭哈腰地笑道:“這是客官剛才上船時點的菜,吩咐小的遲些送來,請您慢用。”
紫芝一指旁邊的几案,道:“先放在那兒吧。”
僕役依言放下飯菜,躬身笑道:“客官若沒別的吩咐,小的就告退了。”
話雖這麼說,可他卻根本沒挪動步子,依然微微弓著身子站在原地,一臉討好的笑容,顯然是想再討些額外的賞錢。紫芝如今一文不名,哪裡還有錢給他,只得裝傻似的對他笑笑,頷首道:“好,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喚你。”
僕役臉上的笑容頓時垮了下來,耷拉著腦袋轉身便走,心想今天怎麼遇上這麼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不對,應該是鐵母雞……紫芝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待他走後才拿起筷子吃飯,不料吃完之後愈發覺得睏倦,伏在几案上就要沉沉睡去。
奇怪,剛才不是睡了一覺麼,怎麼還這麼困?
不對不對,難道是這飯菜有問題?
儘管已經意識到危險,可紫芝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昏昏沉沉地趴在几案上,不受控制地閉上了眼睛……
醒來時已不在這間船艙之內,紫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只見面前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負手而立,容貌雖平常,但錦衣華服之下通身都透出一種貴氣,顯然出身不凡。紫芝並不認得此人,才一挪動身子,卻發現自己手腳皆已被繩索綁縛,不禁蹙眉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要抓我?”
少年微笑著向她拱手一揖:“小侄襄城王李瑒見過嬸母。”
“襄城王?”紫芝露出迷惑之色。李隆基子女眾多,孫輩更是數以百計,除了廣平王李俶以及壽王李瑁家的幾個孩子外,其他王子皇孫她都不怎麼認識。眼前這少年雖喚她“嬸母”,可她對此人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李瑒顯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呵呵一笑:“嬸母真是貴人多忘事。家父永王,乃是上皇的第十六子。”
永王李璘,太上皇李隆基的第十六子,不久前被任命為山南東道、嶺南、黔中、江南西道節度都使,鎮守江陵,與盛王李琦同為江淮一帶的封疆大吏。只不過,李璘才一赴任就立刻動用大量府庫錢糧招兵買馬,企圖擁兵自立之心昭然若揭。紫芝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