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吧,至少我能讓你的身後事辦得體面一些,而且不會牽連到你的家人。你最好快一些,否則,說不定我會改變主意的。”
吳清越默然不語,只覺得一瞬間冷汗就已浸透了貼身的衣衫。
他的臉上猶帶笑容,然而一雙眼眸卻冰冷徹骨,讓人不敢直視。她的目光也不自覺地落在他修長優美的手指上——那樣好看的一雙手,可以溫柔地將心愛的女子攬入懷中,也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可悲的是,她從來都不是他心愛的女子。
寶珠聞言驚得面如土色,連連叩首哀求:“殿下,吳娘子縱有過錯,卻也罪不至死啊!奴婢甘願承擔一切罪責,求殿下放吳娘子一條生路吧……吳娘子日後定會避居世外,再也不會參與到這些紛爭中來,不會讓殿下煩心的……”
“想走?晚了。”李琦拿起酒壺斟滿一杯鴆酒,遞到吳清越面前,“當初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吳娘子,請吧。”
吳清越接過酒杯,雙手顫抖得幾乎要把那奪命的鴆酒全都潑出來。
“吳娘子,不要!”寶珠膝行上前一把搶過酒杯,仰首一飲而盡,“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為此付出代價的話,就讓奴婢來吧!”
李琦正欲起身離開,見此情形,只是一指那酒壺漠然道:“你們不用搶。酒,我這裡有的是。”
☆、第202章 白鶴(下)
天空中沒有月亮,陰雲在夜風中翻湧著,與他此時的心境一樣黯淡無光。
李琦走進朗風軒的庭院,遠遠看見乳母房中的燈還亮著,便問迎上前來的侍女阿芊:“玉郎還沒睡麼?”
阿芊抿嘴一笑:“沒有,怕是要等著殿下抱一抱他才肯睡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抬眼打量主人的臉色,見他面容冷峻,便知吳清越與寶珠此時皆已自行了斷。儘管此事與她並無太大關聯,但一想到只因為自己一句話,兩條鮮活的生命就自此消逝,阿芊還是覺得心中悽然。在那些身居高位者看來,她們這些柔弱的女子無一不是命如草芥。不過,她卻並不懼怕眼前這個擁有生殺予奪之力的年輕王者,只是覺得他很孤獨——自從今天裴娘子離開後,在這座偌大的盛王府中,除了玉郎這個小小的嬰孩兒外他便再無一個親人。
如此漫漫長夜,他一定會覺得很寂寞吧?
李琦舉步向房中走去,笑嘆道:“玉郎這孩子,真是越來越纏人了。”一提到兒子,他眉眼中的寒霜漸漸散去,流露出一點動人的溫度。
屋內燈火通明,玉郎淘氣地在床上爬來爬去,一見父親來了,便揮舞著小手咯咯笑著讓他抱。李琦抱起兒子親了一下,咿咿呀呀地逗他說了會兒話,目光中滿是慈父的寵溺。玉郎一向和爹爹最親,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胖胖的小身子扭著扭著直往他懷裡鑽。小娃兒的眉眼長得像母親,清秀中帶著可愛的稚氣。李琦心中愛憐不已,正要學著紫芝平日裡的樣子哄他睡覺,卻忽覺托住兒子臀部的手心一陣溼熱,不禁尷尬得微微紅了臉。
這孩子,怎麼偏偏挑這個時候小解……
乳母馮氏大驚失色,忙把玉郎接過去給他換尿布。阿芊見狀不禁掩口一笑,忙也跑過去端來一盆清水,用浸溼的巾帕仔細幫主人拭淨手上的尿漬。
李琦淡淡瞥這小丫頭一眼,問:“你在笑我?”
“沒有沒有。”阿芊連連擺手,一雙清澈的大眼睛裡卻溢滿了笑意,“奴婢只是覺得,殿下抱著小公子的樣子特別可愛。”
“是麼?”李琦微微一笑,卻沒有再說什麼。
窗外風聲蕭蕭,忽然間幾滴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地打在窗欞上。
阿芊服侍他洗完手,又問:“殿下今晚還是歇在這裡麼?奴婢去為您整理床鋪。”
“嗯。”李琦點了點頭,見玉郎已在乳母懷中安然睡去,便轉身去了紫芝的臥房。
她離開時帶走的東西很少,屋中的一切幾乎都保持原樣,就連寢衣都還搭在床角,彷彿這裡的女主人只是出去散散步,過一會兒就會回來。或許是錯覺吧,他甚至覺得昨夜蓋過的錦被上還留有她的餘溫。夜已深,可他此時卻全無睡意,索性與阿芊一起整理紫芝的舊物,挑出一些需要的明日派人送往白鶴觀。
衣裙、首飾、藥材、香料,但凡能想得到的他都一一為她備好。
阿芊第一次發現,一個男人居然也能如此細心,見他容色蕭索,忍不住開口勸慰道:“殿下別太難過了,裴娘子在月輪峰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您若是想念她,可以每天都給她寫信啊,奴婢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