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來得體寬厚的書繪,竟然也說出瞭如此刻薄的話,可見亦是真的動了怒。
南霜哪裡肯?
這和自己原先的籌謀根本不一樣,如今好端端的被打發出去,就是到了四姑娘屋裡,旁人會怎麼想?
府中已有傳言,道二姑娘同四姑娘姐妹不和。
就這檔口,把自己的婢女給了庶妹,不是引人深想嗎?
何況,她在嬌園裡當差,對四姑娘來說才有價值。
若是真去了蘭閣,且不說四姑娘會不會再用她,便是普通的活計,怕也討不得。
四姑娘會疑心自己,以為是二姑娘派去蘭閣的眼線。
那樣,便真裡外不是人了。
思及此,她滿心惶恐,掙扎開書繪的胳膊,朝眼前人不停的磕起頭來。哭泣道:“姑娘,求您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奴婢是當真知錯了。求您給奴婢一條生路,以後定當不會再犯……”
哭哭啼啼的,讓人不得片刻安寧。
陸思瓊平日雖然好說話,可遇到這種原則性問題,卻不是心軟之人。
她當即厲聲一喝:“成什麼體統,還不讓人將她帶出去!”
周媽媽讓書繪出去喊婆子,又親自走過去。擰了南霜的胳膊便罵道:“姑娘待你那麼好,你做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現在還敢求饒?”
“啊”,南霜痛得直叫,又哭又鬧的,抓著陸思瓊的腿不放。
後者心煩。適時書繪又帶了原先的那兩婆子進來,她繃了臉一個嚴肅:“還不快把人帶出去。
既然阿才和阿青人都在外面,那就打了二十棍子教教她規矩,省得四妹妹說我送個不懂禮數的丫頭給她。”
“姑、姑娘……”聽說免不了仗棍,南霜又急得大喊。
陸思瓊冷冷的看著她,“鬆手,再多話加二十棍子!”
這話比什麼拉扯都有用,南霜連忙撤回了自己的雙手,被兩婆子輕而易舉的帶了出去。
周媽媽走到門外。吩咐人塞了南霜的嘴。
陸思瓊站起身回了主屋,扶額同竹昔道:“讓人去把南霜的娘叫進來,親自領了她閨女去蘭閣那邊。”
“是。”
竹昔又退出去。喚了寶笙去外院傳話。
夜裡的嬌園分外靜謐,只有庭院內棍打的“啪啪”聲響,引得眾人探頭尋看。
如此重罰,人人驚心。
南霜被打完二十棍子,直接從長凳上滾了下去,廊下燈籠燭光的對映下。滿眼淚水,目光迷離。
裙襬處。皆是血跡。
周媽媽辦事利索,讓人抬下去,又命婆子處理了地面血漬。
小廝撤離,一切如常,好似剛剛的那幕不曾發生過。
南霜的娘匆匆忙忙的從外面跑進來,張口慌亂的對周媽媽求情,央著見二姑娘一面,被拒絕直接領了女兒和行李,連夜送去了蘭閣。
周媽媽走回內室,只見主子扶額沉默著。
上前兩步,以為對方是被身邊人出賣難受著,開口安慰道:“姑娘,南霜這個賤蹄子,有眼無珠去跟四姑娘,以後有的她哭,您千萬別為這種不值當的人傷心。”
陸思瓊抬頭,“我哪裡是因為這個?
南霜雖然在嬌園服侍了好些年份,但我早知這丫頭不可靠,並未真心信任過。何況,前兩個月的時候我就知道懿旨被盜的事和她有關,算是有了心理準備。”
“那您為何還愁眉不展?”
周媽媽關切出聲,彎腰替對方斟了杯水。
“南霜剛剛的話,你沒聽到嗎?”
既然都是知情人,陸思瓊亦不遮掩,嘆息道:“四妹妹在尋李嬸子。李嬸子既然替母親接生過,總有些蛛絲馬跡可尋。
我的身世,是不能公諸於世的。秦家人查我,這已不是第一回了……”
“姑娘別擔心,李嬸子早就不在城裡了,查不到的。”
周媽媽開口解釋:“當年她和秋大娘替夫人接生後,便留在了侯府。
周老夫人原先的意思是,夫人生產體虛,月子裡需要人照顧。她倆既是這方面的能手,索性就出高銀聘了留在侯府,當時在錦華堂裡做事有小半年。
後來夫人將您抱進府,才遣退了她們。
國公府送去了銀子給她們,讓以後做點小生意。李嬸和秋大娘都不是這的人,得了賞銀回老家去了,也承諾了以後不對人道先夫人與姑娘的事。”
周家肯定會做好善後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