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1 / 4)

小說:革明 作者:蝴蝶的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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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中國的第一年在杭州做教員,還可以穿了洋服算是洋鬼子;第二年回到故鄉紹興中學去做學監,卻連洋服也不行了,因為有許多人是認識我的,所以不管如何裝束,總不失為“裡通外國”的人,於是我所受的無辮之災,以在故鄉為第一。尤其應該小心的是滿洲人的紹興知府的眼睛,他每到學校來,總喜歡注視我的短頭髮,和我多說話。

學生們裡面,忽然起了剪辮風潮了,很有許多人要剪掉。我連忙禁止。他們就舉出代表來詰問道:究竟有辮子好呢,還是沒有辮子好呢?我的不假思索的答覆是:沒有辮子好,然而我勸你們不要剪。學生是向來沒有一個說我“裡通外國”的,但從這時起,卻給了我一個“言行不一致”的結語,看不起了。“·言·行·一·致”,·當·然·是·很·有·價·值·的,·現·在·之·所·謂·文·學·家·裡,·也·還·有·人·以·這·一·點·自·豪,〔33〕

·但·他·們·卻·不·知·道·他·們·一·剪·辮·子,·價·值·就·會·集·中·在·腦·袋·上。·軒·亭·口·離·紹·興·中·學·並·不·遠,·就·是·秋·瑾·小·姐·就·義·之·處,·他·們·常·走,·然·而·忘·卻·了。“不亦快哉!”——到了一千九百十一年的雙十,後來紹興也掛起白旗來,算是革命了,我覺得革命給我的好處,最大,最不能忘的是我從此可以昂頭露頂,慢慢的在街上走,再不聽到什麼嘲罵。幾個也是沒有辮子的老朋友從鄉下來,一見面就摩著自己的光頭,從心底裡笑了出來道:哈哈,終於也有了這一天了。

·假·如·有·人·要·我·頌·革·命·功·德,·以

“·舒·憤·懣”,·那·麼,·我·首·先·要·說·的·就·是·剪·辮·子。

然而辮子還有一場小風波,那就是張勳〔34〕的“復辟”,一不小心,辮子是又可以種起來的,我曾見他的辮子兵在北京城外佈防,對於沒辮子的人們真是氣焰萬丈。幸而不幾天就失敗了,使我們至今還可以剪短,分開,披落,燙卷……張勳的姓名已經暗淡,“復辟”的事件也逐漸遺忘,我曾在《風波》裡提到它,別的作品上卻似乎沒有見,可見早就不受人注意。現在是,連辮子也日見稀少,將與周鼎商彝同列,漸有賣給外國人的資格了。

我也愛看繪畫,尤其是人物。國畫呢,方巾長袍,或短褐椎結,從沒有見過一條我所記得的辮子;洋畫呢,歪臉漢子,肥腿女人,也從沒有見過一條我所記得的辮子。這回見了幾幅鋼筆畫和木刻的阿Q像,這才算遇到了在藝術上的辮子,然而是沒有一條生得合式的。想起來也難怪,現在的二十歲上下的青年,他生下來已是民國,就是三十歲的,在辮子時代也不過四五歲,當然不會深知道辮子的底細的了。·那·麼,·我·的

“·舒·憤·懣”,·恐·怕·也·很·難·傳·給·別·人,·令·人·一·樣·的·憤

·激,·感·慨,·歡·喜,·憂·愁·的·罷。十二月十七日。

一星期前,我在《病後雜談》裡說到鐵氏二女的詩。據杭世駿說,錢謙益編的《列朝詩集》〔35〕裡是有的,但我沒有這書,所以只引了《訂訛類編》完事。今天《四部叢刊續編》的明遺民彭孫貽《茗齋集》〔36〕出版了,後附《明詩鈔》,卻有鐵氏長女詩在裡面。現在就照抄在這裡,並將範昌期原作,與所謂鐵女詩不同之處,用括弧附註在下面,以便比較。照此看來,作偽者實不過改了一句,並每句各改易一二字而已——教坊獻詩

教坊脂粉(落籍)洗鉛華,一片閒(春)心對落花。

舊曲聽來猶(空)有恨,故園歸去已(卻)無家。雲鬟半挽(馨)臨妝(青)鏡,雨淚空流(頻彈)溼絳紗。今日相逢白司馬(安得江州司馬在),尊前重與訴(為賦)琵琶。

但俞正燮《癸巳類稿》又據茅大芳希董集》,言“鐵公妻女以死殉”〔37〕;並記或一說雲,“鐵二子,無女。”那麼,連鐵鉉有無女兒,也都成為疑案了。兩個近視眼論扁額上字,辯論一通,其實連扁額也沒有掛,原也是能有的事實。不過鐵妻死殉之說,我以為是粉飾的。《合艹州史料》所記,奏文與上諭具存,王世貞明人,決不敢捏造。

倘使鐵鉉真的並無女兒,或有而實已自殺,則由這虛構的故事,也可以窺見社會心理之一斑。就是:在受難者家族中,無女不如其有之有趣,自殺又不如其落教坊之有趣;但鐵鉉究竟是忠臣,使其女永淪教坊,終覺於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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