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時。先王彼時併入膏肓,大司馬帶著幾百兵士,便輕易帶回了新太子。《周禮保氏》有言“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馭,五曰六書,六曰九數。”楚國世代嚴守此道,卻聞聽楚王初初從軍中以武進都之時,連五禮都不知有幾目。”
楚王揚眉:“所以,閣下是說寡人名不正言不順,既沒有宮禮驗身,又不知國之重典?”
場中有奇異的沉默。
黑衣人旗幟隨著夜風微翻:“在下所言,句句屬實。武安君乃是景氏宗卷中名正言順的長子!且稚子之齡便為齊楚兩國福祉自願為質,在齊楚聯盟破裂之際,以一人之身,獨擔所有責任,而那時候,你們口中呼喝的楚王尚不知在何地!齊陳之爭,本是兩國內政,景珝為重掌兵權一意孤行,多少熱血男兒身死他鄉……”
“你到底想說什麼?”楚王頗有些不耐似的打斷他。
“諸位大概不知,齊陳開戰之時,齊陳邊地瘟疫四起,而這些瘟疫因為楚國的介入早已經被帶進了楚國……便是諸位剛才聽到的異響,便是這疫病最後爆發時宿主的慘叫——,便是在此時此刻,也並不安全……”如同印證他的話,他將手上的旗幟交給旁邊一個副手,親手挽弓,一箭而出,便射向方才就一直渾渾噩噩的黃鬍子,那黃鬍子手臂中了箭,竟然不知痛楚一般,仍然呆呆傻傻的模樣,只是被弓箭的力道衝擊,跌坐在地上。
但是漸漸,從他袖上湧出大片大片的血液,竟然是黑色的。
“這位陳國大夫,也是你們楚王盛意拳拳邀請的座上賓,早已經染了疫病。諸位想必也有耳聞,宮中疫病流行多時,自壽寧宮到坤和宮,早已經一片哀鴻,而這時候,楚王不但不想辦法控制疫疹,反而強行要求所有豪族都參與本次國宴。諸位難道真的沒有想想,是為什麼嗎?”這句話的惡意太深,讓幾個曾經和黃鬍子說過話的大夫都打了個寒顫。
席間顯然也有不少人大約是第一次聽見這個訊息,他們看向楚王,他神色不明,他們轉頭看著在地上蠕動掙扎的黃鬍子,他的傷口處,竟然慢慢有小小的細線般的蟲子湧動,離的略近些的婦孺胸口一陣噁心,急忙將自己縮的更遠。
黑衣人慢慢加火,在足夠的烘托後道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此番進宮,如楚王告知各位的那樣,我們的確做了一番準備,但是這準備,也是為了諸位的健康和安全,武安君更是為諸位精心研製瞭解毒藥丸可一併附上。太子殿下和武安君一德一心,現在,如各位看到,楚宮的各大宮門已經易主,只要諸位一聲令下,外牆的侍衛全部可以即時進入,直接接管楚宮。”他的話帶著滿滿的蠱惑。
“那為何不見太子殿下說話。”殿中有人問。
黑衣人蒙著臉,但是仍然可以看見他笑了一笑:“太子正在迎接武安君前來的路上。”他伸出有力的手臂做了個邀請,“接下來,這裡將會有些不太好的事情發生,但只要諸位願意,便可以立刻從這條小道先行離開。”
殿中諸位豪族面面相覷,眼裡都保留著試探,每個家族都有自己的資訊來源,他們都知道,黑衣人所說的基本大部分都是事實。
而他還沒有說的兩點,諸位也透過楚都的細作得到了確認。
一是齊人此番前來,在齊楚邊境囤積了重兵,楚王早在回楚都之時便將自己的嫡系留下大部對峙於彼處。他在楚都中留存的實際兵力甚至略遜於各大家族的府兵,此事被楚王列為絕密。
二是齊國太子和武安君關係匪淺,甚至連姜慈的太子身份都有武安君大部分的助力,他在楚國沒有任何兵權,如果想要坐穩位置,只能依仗他們。
女眷們的哭聲慢慢低下去,帶著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兄。
場面中有僵硬的靜止,黑衣人耐心的等待,淬毒的弓箭彎成了半圓。
“為社稷者,但從長遠出發,摒棄個人得失——誰會是楚國未來的希望,誰能真正為各位著想,誰才會將諸位視為國之棟樑,諸位還請速速決斷。如果諸位在時間上拖延太久,那很容易影響未來對各位誠意的判斷。”
楚王慢慢笑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寡人行伍出身,從執槍之日,早已做好身死準備,人各有志,寡人絕不強求。”
他的手按著長槍,眼角的餘光掃過殿中諸人,聲音毫無波動,彷彿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侍衛們順應他的眼神,挪開了一條通道,每一個侍衛手握長刀,他們身上自有肅殺之氣,帶著視死如歸的決心。
難堪的沉默中,終於有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