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見山地問道。
駱三兒坐在船上時就已經打好了腹稿,聽來興兒果然問及此事,將手中的茶碗往几案上一放,抱拳衝來興兒說道:“說來慚愧,這其中還有許多不便對外人提及的情由,末將在大人面前不敢有所隱瞞。但也盼大人多多包涵才是。
數月前,在大明宮一場血腥的靖宮清洗之後,原先效忠皇后娘娘,哦,請大人見諒,末將一時還改不過口來。原先效忠張氏一門的幾十號兄弟姐妹大多慘死在了李進忠、祿光庭手下,芙蓉司正面對這一慘狀,也不免心灰意冷,生出了歸隱山林的心思……”
來興兒想起在王屋山天台上與芙蓉邂逅時的情形,不由得暗自點了點頭,對駱三兒的話有了幾分信任感。
“我當時也表示願隨芙蓉司正一同出家為道,從此再不摻合塵世間的恩恩怨怨。可芙蓉司正卻對我說,如今正是朝廷危難之際,張氏一門世代忠烈,凡是張氏門下人等,皆不應因一門之私怨而置天下危難於不顧。她一介女流之輩,手無縛雞之力,原先所仰仗者一是皇后娘娘的信賴,二是胸中那點子智計,現在這種形勢下,她能做出的最好選擇就是及早退出這場內爭,以使朝廷能騰出手來,全力對外。而我卻不同,好男兒自當報效沙場,成就一番功業。
我當時聽了她這番話,也禁不住熱血沸騰,但一想到自己和她一樣,現如今都是朝廷輯拿的張氏殘黨要犯,便忍不住向她報怨說,即使現在我有上戰場為國建功的心思,可也是報國無門哪。於是芙蓉司正便給了我這塊腰牌,說是前些年皇后娘娘令她暗查軍中吃空晌之事,她在於承恩軍中得到的這塊腰牌。
原來,於承恩建立神鶴軍之初,為保證神鶴軍的戰力強於其它各軍,竟不惜冒吃了數千人的空晌,來為神鶴軍爭取更多的糧晌、兵器補給。那時,神鶴軍左軍上自統軍郎將駱元奇,下至數千名軍士,全是於承恩一手炮製出的虛假名單,實則並無其人。
後來,正因為芙蓉查到了於承恩的這個秘密,以此為要挾,才使得於承恩一度成為了皇后娘娘在官軍當中關係最為密切的將領。而這塊神鶴軍左軍郎將駱元奇的腰牌,芙蓉卻始終留在身邊,沒有交還給於承恩。”
“所以,芙蓉便把腰牌交給了你,囑咐你到涇州找到於承恩,逼迫他應允你在他麾下實充左軍郎將,是嗎?”來興兒聽駱三兒滔滔不絕地說到此處,禁不住冷冷一笑,替他補充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口是心非
看著駱三兒點頭稱是,來興兒毫不客氣地又說道:“大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芙蓉命你假冒駱元奇的名義潛伏於神鶴軍中,多半是交待下了緊要使命給你,要你掌握一支隊伍,將來好配合身在邏些的張諒反攻倒算吧?”
“你怎麼知道?”駱三兒心中著實吃了一驚,“不瞞大人說,當時芙蓉確有此意。不過,她還囑咐我,一旦發現張大將軍真心投靠吐蕃,為吐蕃人做事,帶兵入侵西疆,就毫不猶豫地與他一刀兩斷。前些日子在鄯州時我就聽說吐蕃此番兵分兩路入侵西疆,其中北路軍的主將就是張大將軍,因有芙蓉司正事先的叮囑,我才沒率軍投奔於他,而是情願冒著全軍被殲,殺身成仁的風險與納扎率領的天蠍軍重灌騎兵交上了手,雖然落敗,可也教吐蕃人嚐到了些苦頭啊。並且,鄯州失守後,我率神鶴軍殘部輾轉來到涼州,隨即就給朝廷發去了軍報,稟明瞭一切,大人,駱三兒是忠是奸,盡由大人明斷吧。即使大人立時命人將駱三兒推出窯洞斬首,駱三兒也決不喊冤。因為,駱三兒當初雖是隨大人你和景元帥一同入的京,然而自打到清寧宮當差以後,皇后娘娘和芙蓉司正對駱三兒有天高地厚之恩,駱三兒今日甘願為她們受死。”
駱三兒當著來興兒的面倒也真能豁得出去,他這番話說得可說是情真意切,而且滴水不漏。不但坦然承認了他對張皇后和芙蓉仍懷有深深的感恩圖報之心,而且順理成章地撇清了與張諒的關係。在這種情形下,來興兒真要是當場殺了他,豈不是要背上一個冤殺忠臣的惡名?駱三兒正是琢磨透了只要自己表明懷有一顆對朝廷的忠心,來興兒就決不會拿他怎樣這一點,半真半假地編造出了一整套的說辭,來應答來興兒凌厲的質詢。
駱三兒借題發揮的一番話果然深深打動了來興兒。他聯想起在王屋山天台上,芙蓉曾說過的那番誰能判明忠奸善惡的話來,不禁暗生感慨道:是啊,自己當初被李進忠一手帶出閒廄院,身不由已地捲入了張、楊兩個豪門無休止地爭鬥之中,原來滿心以為張氏一門行事陰險,不擇手段,應屬奸臣,可後來發覺在面臨外敵入侵的危急關頭,身為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