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的什麼……”趙頊無語了,別人辭職多少還做一個樣子,王巨辭職那是很乾脆的,直接將公服一脫,官印一交,俺不做官了。這很不好啊,可怎麼辦呢,若是普通官員,趙頊早一腳給踹死,然而王巨能踹麼?他問道:“朕還有點沒有聽明白,何謂民不加賦而國用自足?”
“百姓生活,無非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臣的想法是由官員帶頭指導,將這個效應放大,更好地去吃山,吃水。就象農民種莊稼一樣,刀耕火種是一種種法,精耕細作也是一種種法。前者收成很少,後者收成更高。就是麻煩一點。收成高了,國家加一點稅賦,實際是等於沒有加賦。這就是民不加賦而國自用。就象臣在慶州與泉州所做的這樣。”
“但是很難啊,”呂惠卿道。
“當然難了,更難的是許多官員以言利為恥之,於是交給胥吏去管理,那能管好嗎?又有許多官員不懂,他們自己不懂了,如何教導百姓?其實主要還是懂財政的大臣少了,如果多起來,能看到的榜樣多了,也許就會漸漸好轉。這條道路太過漫長,因此當初我與王雱說過一番話,一是考成法,這個爭議很多,甚至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需要考成什麼,如何去考成。往往顧此必會失彼。另一個,便是齊商稅。”
“齊商稅?”吳充訝然。
“我的傔客曾看到一些貧困地區的主戶,他們沒有門路,於是讓胥吏將他們的瘠地劃成了上田,然後便多攤派了兩稅、苛捐雜稅,現在又多攤派了青苗貸、免役錢。名為主戶,實際生活無比艱難。但一些有門路的豪強呢,卻將上田劃成了下田,規避稅賦,甚至能將自己變成五等戶,連免役錢都免了。因此他說齊稅。我就說,介甫公的方田均稅法,實際就是針對這種時弊而去的。可執行了幾許?齊稅,只能是一個夢想。於其齊稅,不如齊商稅。”
大家一起沉默不說話。
就是這個齊商稅,麻煩同樣很多的。
“實際我在慶州與泉州就執行了一些齊商稅政策,因此商稅激增,又用一部分激增的商稅還之於民。取之於民,還之於民,所以治境皆粗安。不過若放在中原地區,一旦普及齊商稅政策,爭議就會很大了。然而若是普及了呢?當真全國一年商稅只有八百幾十萬貫?只要稍稍普及,就可以在前面增加三千萬貫。”
“不可能那麼多。”吳充又說。
“吳公,我只說一件事,許多商賈在江陵候等赴蜀計程車大夫,往往請他們上船坐一坐,一道去巴蜀,不但不收其路費,還會給其幾千貫大駕光臨費。為何?因為那樣商賈便可以打著士大夫的旗號,免去各個場務的盤查與徵稅,所得利更多。試問,每年朝廷徵了幾個權貴商賈的商稅?然後我再說一件事,為什麼當初我設立竹紙作坊時,要拉上高家。沒有高家的保護,我那時未中進士,這個竹紙作坊一旦盈利,能得活嗎?這是我主動讓裡面的契股納稅的。若是不納稅,又有那個場務敢徵竹紙作坊的稅賦?”
其實很正常哪。
就象TG,房地產很賺錢哪,但真正成功的房地產商,有幾個是沒背景的?然後再放大到各個私企,能成功的又沒有後臺的,很少很少。沒有後臺,各方面的支援就不足,包括貸款,政策扶持,稅務,要命的是因為沒有後臺,官員天天上門來吃來喝來拿,若不給,各個檢查來了。這種情況下,想要成功,何其之難。
但也不要說TG了,美帝那邊同樣也是。儘管出臺了遺產稅,什麼反壟斷法案等等。然而為什麼來了一個政治獻金?有了政治獻金後,政策就會保護他們,那麼各種不公又產生了。
除非是小國家,否則想要絕對的公平,那無疑是痴人說夢。
不過王巨點出來了,還是振聾發聵的。
“所以國家商稅幾乎成了一個擺設,徵的也只是中小商賈的稅賦,真正能徵到稅的,卻罕能徵到一文錢商稅。別的不說,我就說東面幾百步外的金帛行,一筆交易往往就是幾十萬貫,諸位,你們徵到了多少商稅?”
“難哪……”呂惠嘆氣道。
是這個理,敢誰敢去徵哪?
“若是有三千萬貫,何必執行青苗法,寬剩錢,市易法。陛下,微臣聽到市坊上流傳著的一個說法。介甫公說變法時,與陛下提及一件事。天下雖富,然而國窮平民窮,為何,兼併嚴重,貧富嚴重分化。長此下去,必然產生陳勝吳廣之流。所以變法一壯國庫,二就是打擊豪強的兼併。然而如同微臣剛才所說的,在這種稅賦制度下,在這種大環境下,有幾個士大夫沒有參與到兼併或者行商當中?故變法起,反對聲音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