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落到今天這一步,不僅是歐陽修的錯,錯的人很多,包括千古仁帝趙禎,他不縱容,那來的這些故事?
錯的是趙曙,如他不滾來滾去,韓琦與歐陽修帶著大家安心治理國家,可能財政還會出現困難吧,但不會出現這個黑窟窿。
以成敗論英雄了,所以弄來弄去,最終便宜了王安石,便宜了文彥博。
王巨又將眼光轉向了蔣之奇。
若是呂誨呂大防範純仁在此,趙頊這樣一斥責,那麼會是什麼結果,九成會大聲說,俺說的沒錯,不服氣,皇上,你將俺們外放吧。
若是司馬光在此,說不定一忽悠,能讓趙頊不知東南西北。
但蔣之奇不行哪,本來心中就有鬼,又不是那種剛骨之人,趙頊一喝斥,嚇得面如土色。
曾公亮看不下去了,他雖對濮儀之爭一直持保留態度,但平時與歐陽修、韓琦關係不錯,皇上這是幹嘛,推磨殺驢啊?
於是他將那個奏子拿過來也看了看。
隨後問王巨:“王巨,某問你,你未打招呼,私下出都江堰,難道不是失職?”
王巨對曾公亮不大排斥,但曾公亮你這是幹嘛?趙頊棒打蔣之奇,你想棒打俺,來弄一個平衡哪?
“曾公,下官被授命主持鄭白渠,去都江堰學習難道有錯嗎?若非時間急,下官還想去錢塘江看海堤。下官不懂,與修渠有關,哪裡失職?”
“那你又學到什麼?”
“學到哪。其實我朝已多次修過鄭白渠,皆不得工,或者得工不大,包括太祖時施繼業修了一下,雖用笆籬棧木築了壅水堤,但汛期時水大,壅水堤常常被沖垮,百姓頗煩其役,所累已勝過所得。因此想要鄭白渠以後不再出現這種情況,堤壩也是重中之重。別的堤壩我不知而知,但知道都江堰堤壩屹立了一千多年,並且水流同樣湍急。因此看了看,回來後又刻意看了一下將軍翣,實際兩者是一樣的原理,就是將石頭磨成大方石,錯綜壘堤。利用方石的巨重,壓住堤壩,使之不讓水流沖垮。”
就這個原理,與任何凝固劑無關。
所以宋太宗派了周約前來修理,準備恢復石壩,周約打退堂鼓了。
想一想這一塊塊巨石的開採,開採完了再打磨成標準的方石,得多少人工?
俺沒辦法玩。
所以曾公亮便立即又問:“此法需用多少勞役,你算過嗎?”
“曾公,但剛剛下官為何又說想去錢塘江看一看?”
“為何?”
“陛下,你來看,這便是錢椒當時治錢塘江的一種石壩。”
王巨用筆畫了一張草圖。
也就是籠石法。
先是夯下巨木,以巨木為紐帶,然後置下一個個大型竹籠,再向這個竹籠裡拋各種各樣的石頭與泥土,因為竹籠子聯絡,這些石頭便形成一個整體,共同抗擊海潮。
“為何從古到今重視修史,以史為鑑,傳遞前人的智慧,前人的得失成敗,錢俶用籠石法修錢塘江,這才過去多少年?居然大家一起忘掉了嗎?”
若是這種方法,第一石料沒那麼講究了,第二省去了打磨之功,成本會整整下降一大半。
王巨繼續說道:“其實這還不牢固,包括都江堰與將軍翣的方石壘堤,實際現在都江堰許多地方也開始崩塌了。那麼在最險惡之處,可以置這樣的石堤。”
王巨又畫了一幅草圖。
這種石堤乃是中國古代石堤智慧的最高結晶。
魚鱗塘!
不一定非是那種大方石,略略將石頭根據各種形狀,稍稍打磨,稍稍吻合即可。不過石頭最好不能太小了,否則壓不住。
於石頭中間打孔,在孔上用鐵索或麻繩穿起來,將整個石堤聯在一起,修起後看上去就象一片片魚鱗一般,所以稱它為魚鱗塘。
王巨又說道:“實際鄭白渠能真正用到這種石堤的地方很少很少,這種堤壩,非是用來築鄭白渠的,而是修錢塘,哪裡的潮汛才是天下最惡劣的地方。陛下,這種新堤可能永垂不朽。”
乍聽上去,王巨是指用這種新方法修起來的石堤,再也不會崩垮,但曾公亮怎麼聽怎麼彆扭,或者這小子是說,俺會因想出這種新法建堤而永垂不朽,流芳百世?
“蔣卿,你可滿意了?”趙頊問。
“臣錯了。”蔣之奇耷拉著腦袋說。
就憑藉這兩種堤,溜達一下,什麼話也不能說了。
“但是用錢仍甚廣。”曾公亮擔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