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色拂過眼角之時,灼灼耀眼,令人不得不矚目。
他似有所察,隔得遠遠地,就能看到她飛奔過來的身影,滿臉喜色,他驀然勾唇,才一起身,隔著一方書桌,她就撐著手,一下跳到他眼前,近在咫尺的臉龐倏忽湊過來,給他一個劫後重逢的安慰吻。
這回她特意沒抹口脂,以免又讓他被手下笑話。
親完了,她才從桌上爬下去,險些帶落整摞公文,她趕緊乖巧地替他整理好,臉頰紅撲撲的,還沁出了汗,他問:“跑這麼急做甚麼,我就在這裡。”
霍蘩祁摸摸臉蛋,羞澀自不必說,還有一絲怨怪。“想你啊。”
他繞過來,抓住她的一隻手,“只讓你不用跑這麼急,什麼時候來,都可以。”
他的眉目溫朗如月,一見到她,那身冰冷化了潺潺溪水,高曠之氣猶如洗練過一般澄明。這才是少年人該有的姿態,皎如芝蘭。她眼睛不眨地聽他說罷,歡喜地問:“我可以跟你同住?”
步微行點頭,又搖頭,“你生意不做了?”
“反正一時,還接管不過來。”
離開太久,霍蘩祁一回來,暫時有些力不從心,一些事尚需磨合,但新婚小夫妻一刻也不願分開,霍蘩祁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要不我以後都在這裡陪你,讓他們每日把訊息遞到東宮來?我就在這裡遠遠地頤指氣使,你說好不好?”
“不好。”打理一個綢莊,不是打理一個朝堂,她每日處理的事須事無鉅細。
他這一拒絕,霍蘩祁的臉蛋瞬間便垮了,步微行捏了捏她的臉,“等禁足過了,我去與你同住。”
“真的?”
她一時沮喪一時欣喜若狂,讓人無奈又喜歡。
霍蘩祁只想著,太子殿下住她哪兒,多有面子!她能養活一個如此尊貴的男人了!說不準,以後得替她的店鋪換個名兒,不如叫“臥龍莊”好了,讓別的綢莊老闆知道什麼叫既俗氣又氣人。
“阿行,你近來在書房做些什麼?”
太子殿下清咳一聲,“無事,處理些政務。”
“這樣。”她點了點頭,然後飛快地跳到他身後,一個不及防,那幅攤在他桌前的丹青赫然入目。
荷綠衣裳,雙環飛髻,一個嬌俏玲瓏、身段兒婀娜如柳的小女郎躍然紙上,霍蘩祁“哈哈”一聲,男人微微懊惱,扯過她的手腕要拽回來,但霍蘩祁已經看到了,笑嘻嘻地踮起腳跟,呼吸又軟又輕地打在他的下頜上,“你在處理這些‘政務’?”
他盯著她的眼睛,漸漸深沉、不可見底。
霍蘩祁的手偏要不合時宜在他腰間亂掐亂抱,他讓她胡鬧了一會兒,低聲道:“原來——你是‘這麼’想孤?”
“咳咳。”霍蘩祁眨了眨眼睛,噙水的眸子裡俱是虛偽的困惑。
一炷香的功夫之後,霍蘩祁入宮的訊息被捎去了天子耳中。
這宮中所有人都是文帝眼線,霍蘩祁大喇喇闖入宮闈,文帝不能不知,聽聞她入了東宮,文帝知曉霍蘩祁手中有皇后賜得令牌,也不願追究了,信口問了一句,“他們說了些什麼?”
內侍官咳嗽著,拂塵一晃而過,老臉竟有幾分紅,“鑽進了床幃之後,到這會兒還沒出來,殿下行事嚴謹著,門窗大鎖,老奴卻沒多長只耳朵,聽不著啊。”
文帝:“沒多長只耳朵你知道他們……咳咳,鑽進去了?”
內侍官一攤手,特無辜,“陛下,難道這還用猜麼?”都是過來人,誰心裡還沒本賬呢。
皇帝無力地揉了揉額角。
混賬,放肆,不成體統。不能讓旁人聽見,他在心裡頭罵罵總是可以的。
第72章 溫存
有一個疑問; 霍蘩祁本該在芙蓉鎮大婚那晚便問出口,但那個紅燭昏沉的夜裡,她不敢破壞片刻旖旎; 回銀陵一路上又被他處處壓著欺負; 霍蘩祁更是沒機會問,到了今日才終於問出了口; “你當真不怕為了我得罪陛下?”
仰面而臥的兩人,只見帳頂一簇一簇雪絨花繡在藏藍的褥上; 微風襲來; 宛如星海般泛起銀浪; 紅漆的牙床圍欄,將他們困在方寸之地,暖帳間一股喧囂散盡曖昧頹靡的氣息。
“我還真沒怕過。”他歪著頭; 淡淡揚唇,倚在深陷的枕頭上的臉俊美如儔,眼眸深邃而溫眷。
他這個人的生活習慣,板正而無趣; 霍蘩祁發覺他即便睡著了也是一絲不苟的姿態,不肯挪動一下的,睡前是什麼姿勢; 醒來仍是一樣,如果不是她在褥子裡又滾又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