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沒有明白馮亭的意思,他的那些小聰明卻是上不了這列國大爭的檯面,他搖了搖頭說道:“趙國危機,卻又關我韓國甚事?秦國有大軍六十萬,趙國亦有大軍六十萬,趙國不會那麼不堪一擊。如此一來,秦、趙兩虎相爭,我韓國且坐山觀虎鬥就是”
“我王——”郡守馮亭這下真的近乎無語了,他連連吞嚥了幾口唾沫,費力地壓下了心頭邪火。再想想這韓桓惠王自來到這人世,幾乎沒有踏出過都城新鄭一步,又哪能明白那地利之勢對大軍征伐的利害所在。
秦趙兩強若是大戰一起,那將是震驚天下的舉國大決,趙國地利之勢盡失,善於攻堅破城的秦軍銳士若是自上黨乘勢殺到邯鄲城下,打趙國一個措手不及,邯鄲若是不失,趙國若是不亡,那才是怪事
“我王可曾聽聞以巨石壓累卵之說?”郡守馮亭耐著性子,向韓桓惠王問道。待看到韓桓惠王輕輕點了點頭,馮亭又接著言道:“我王,秦軍若是得了上黨,恰如那巨石被運上了了山坡,而趙國邯鄲恰似在山腳下的累卵,若是巨石隆隆滾下,那累卵蔫有幸存之理?”
“嗯”韓桓惠王微微頷首,算是勉強接受了馮亭的這個說法,再想想先王曾諄諄教誨的韓、趙、魏實乃三家一體,這三晉老盟別看常年齟齬不斷、戰時連連,但是到了滅國大戰的關鍵時刻,這三晉老盟決不能坐視任何一家被滅。
韓桓惠王想通了此節,心頭頓時震驚起來。就在他驚詫莫名的時候,上黨郡守馮亭忙開口朗聲言道:“我王,韓、趙、魏三國,實乃唇齒相依也趙國若亡,韓國、魏國失去了援奧,秦軍便可放開手腳,大興滅韓、滅魏之戰了”
“馮郡守,所言甚是,所言甚是”那心驚不已的韓桓惠王,顫抖著聲音回道。剛剛馮亭一番唇齒相依、趙滅韓亡的慷慨直言,如同向著韓桓惠王當頭棒喝。再想想剛才自己竟然欲將上黨獻於秦國以求韓國之安危,這韓桓惠王已是冷汗直冒。
“以馮郡守之意,我上黨轉與趙國為上?”韓桓惠王嘴角很不自然低抽搐著,顫悠悠地問道。此時的他,還在為自己剛才的一時糊塗而感到慚愧之至。
上黨郡守馮亭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心想這韓王看來還是沒有糊塗到家,若真是那種冥頑不靈的糊塗蛋,我馮亭對韓國的這一片忠心、苦心可真是要白費了。
馮亭拱了拱手,對韓桓惠王正色言道:“上黨歸趙乃當下之上策,趙國君臣思上黨久矣,得之必感念我韓國之情,如此,乃我韓國之第一利也”
“秦國亦欲得上黨久矣,其時必力奪上黨而攻趙國,趙國有了上黨天險之地,其邯鄲暫時無憂,也可抗得秦軍些時日。如此一來,對我韓國為害甚烈的暴秦,縱然勝得趙國,也必將傷亡慘重。如此一來,哪還有心思打我韓國的主意?此乃我韓國利之二也”
“趙國如欲與秦大戰,則必然會親近韓國,尋求結盟,韓、趙結盟則魏國必動心,更何況那魏國已與趙國結成了血盟,如此,則韓、趙、魏三家同心,則可力抗暴秦於不敗之地,乃至三晉老盟乘勢重啟、大發神威,殺得秦國大敗而歸,韓國奪回河內郡之地,也不是不可能之事。此乃我韓國利之三也”
聽著上黨郡守馮亭借勢而為的巧妙謀劃,韓桓惠王面上的愁雲漸漸淡去,那一抹擋不住的喜色,一絲絲地浮上了面龐。待馮亭將其中三利說完,那韓桓惠王拍案大讚道:“彩馮郡守此某果然厲害,本王沒有看錯你”
聽這韓桓惠王話中的意思,感情他是馮亭這匹千里馬的伯樂一般。那馮亭心頭略略一笑,心想道:這些年來,馮亭對日漸疲弱的韓國不離不棄,那是為了報答當年韓釐王慧眼識英才、擢馮亭於破落之中的恩情,和你這韓王並無什麼干係。
這馮亭雖然心下如此想,不過那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只見他拱起雙手謙遜地回道:“馮亭承蒙我王謬讚,為了我韓國之安危,馮亭願粉身碎骨以為報”
“哎——馮郡守過謙了,若是我韓國朝堂多幾個馮郡守這等幹才,我大韓何至於此?”那韓桓惠王長長地驚歎了一聲,“馮郡守好謀劃上黨雖不保,本王也要弄出個大響動,讓列國諸侯都看看,我韓國有種,也敢給那秦軍些顏色看看”
韓桓惠王說著,那面上已經浮現出了幾絲得意的神色,彷彿那計策真的是他想出來的一般。韓桓惠王得意地笑了一陣,接著揮了揮手,做出一副豪氣的模樣,對馮亭言道:“馮郡守且說,這轉讓上黨,溝通趙國之事,如何鋪排方為妥當,本王一概應允還將授你專斷之權”
“臣謝過我王”上黨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