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靈,仿若九天仙樂。
風吹動他的袍擺,青灰色的廣袖像是鼓脹的風帆,獵獵作響。
楚晴屏住氣息,悄悄地藏在樹後,生怕不小心發出響動,下一刻他便要御風離去。
一曲罷,笛聲停,明懷遠緩緩轉身,卻在回頭的瞬間突兀地換成另外一副樣子。
玄衣玄帽,玄鐵的甲冑,肩頭細細地鋪著層薄雪。
高大偉岸的身軀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地響。
楚晴本能地想跑,兩腿卻痠軟無力,動也動不得。
那人走到楚晴面前,慢慢伸出手,掌心寬厚,指節粗大,密密地布著厚繭。指尖觸到楚晴的臉頰,楚晴清楚地感受到粗糙的磨礪感。
然後,低柔而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苒苒——”
楚晴汗水涔涔地醒來。
又是苒苒!
又是那個穿黑衣的男人!
為什麼會三番兩次地夢到他?
楚晴苦惱地翻個身,這才發覺天已經全黑,床頭一燈如豆,發出昏黃暗淡的光,照著屋子裡的妝臺衣櫃都朦朦朧朧影影綽綽的。
床前矮榻上,問秋側身躺著,氣息均勻悠長,顯然正睡得香。
楚晴自小怕黑,屋裡總得有人陪著,而且有點光才能睡得踏實。
已經夜了嗎?
記得自己是要睡晌覺的,難不成一直睡到了晚上?
楚晴複合上帳簾,只覺得後心處汗水膩得難受,想泡個熱水澡,可懶怠起身,又礙於半夜三更,且是寒冬臘月,實在不想鬧騰得滿院子人都跟著忙乎。
索性翻過身再睡,只是一閉眼就看到那雙幽深似寒潭的黑眸,還有那道疏離冷漠的黑色身影。
男子堵在她面前,鐵鉗般的大手用力地抓住她的臂。
楚晴又怕又痛,哭喊著掙扎,“你放開我,放開我。”
男子卻抓得更緊,黑眸緊緊地鎖住她的視線,一字一句地說:“你逃不掉。”
“不!”楚晴張口咬在男人手上……
“姑娘,姑娘醒醒,姑娘醒醒。”
是誰的聲音這麼熟悉,又是這麼輕柔?
楚晴迷茫地睜開眼,只覺眼前身形晃動,定了定神才看清面前人的模樣,圓潤的鵝蛋臉,溫柔的大眼睛,左腮一點米粒大小的硃砂痣,不是問秋是誰?
楚晴放心地再度合上眼,問秋卻是急了,輕輕搖晃著她的身子,“姑娘先醒醒,喝了藥再睡。”忙不迭地喊暮夏,“藥好了沒有,快端來。”
外間傳來清脆的應答聲,“已經煎好了,就是還燙著。”
接著腳步聲近,是暮夏刻意壓低的聲音,“姑娘又睡了?”
“不叫她睡,總得喝了藥再吃點東西,你去廚房要碗白粥來,再要一碟酸黃瓜,姑娘愛吃那個。”
“好。”
被這紛亂的聲音擾著,楚晴惱怒地皺了皺眉,忽覺有溫熱溼潤的東西送到唇邊來,她下意識地張口。
滿嘴的苦澀。
楚晴張嘴便吐,這下真的醒了。
問秋將藥碗放到旁邊,雙手扶著楚晴倚在靠枕上坐好,又端起碗。
楚晴側開臉,皺著鼻子道:“我沒病,就是沒睡足,頭有點暈,不想喝藥。”
“姑娘是真不記得了?”問秋又是笑又是嘆,“昨天夜裡好一個折騰,府裡上下都驚動了……大夫人特地讓人到外院請了府醫過來。”
楚晴滿臉的茫然。
問秋邊喂藥,邊談起昨天的事兒。
晌覺倒是睡得沉,吃夜飯的時候叫了兩遍不曾醒,索性便由著她睡,只讓廚房備了飯菜以便醒來吃。
誰知半夜時候發作起來,先是驚恐地喊娘,然後中了邪似的哭嚷不停。
問秋嚇得六神無主把養傷的徐嬤嬤喊了過來。
徐嬤嬤見到楚晴這般模樣先就落了淚,卻也知道不是哭的時候,用手擦了兩把淚,就坐到床邊隔著被子輕輕地拍,一邊拍一邊哼曲兒,“月兒明,風兒輕,樹葉兒遮窗欞……”
曲子是問秋聽慣了的,從她剛進國公府的門,徐嬤嬤就這樣哄著楚晴入睡。
直到楚晴睡沉了,徐嬤嬤掩了帳簾恨恨地罵:“這些狗雜碎,無恥的變態,連孩子都不放過,怎麼就沒人收了他們?姑娘真是倒黴,好不容易出趟門怎麼就遇見畜生……要不是礙著姑娘名聲,真應該讓大夥兒都看看這些畜生的長相。好好的姑娘給嚇成這樣了。”罵完了又忍不住哭,“姑娘平常看著老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