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底放心不下,她想了想, 道:“你若是查到了什麼,一定修書知會我一聲。”又補道, “不論結果如何,一定記得先冷靜。”
謝思言見小姑娘肅著小臉殷殷囑他,心緒倒是好了些許:“一定。”
不知為甚, 他總覺小姑娘近來甚是關心他。
將陸聽溪送到揚州, 他即刻往湖廣趕。
武昌府位於湖廣承宣布政使司北部, 並不算近。謝思言日夜兼程,終於在大半月之後趕到江夏。
他依照先前到手的線索,在江夏滯留了一月有餘, 很是查到了些有用的東西。只是探查那婦人的背後主使時,查到了楚王府的左長史頭上。
他思量再三,提筆寫了封帖子。
已是交秋時節,楚王府裡金桂馥馥,玉露泠泠。
沈惟欽耐著性子練了一張字,仍是心浮氣躁。
擱了筆,他盯著自己適才寫的一張行草看了須臾,煩鬱之下,隨手拎起灑金銅獸的鎮紙壓了。
他這一手字,即便極力效仿,也至多隻有七八分像原主。他有原主的記憶,卻沒有原主寫字的手感。原主學業荒疏,字也寫得不好,那狗爬一樣的字,他模仿起來十分吃力。長久寫那種字,他也怕自己的書法廢掉,遂想一法,循序漸進改變自己的字跡,對外只說自己是書法上有所進益便是。
如今他已經可以只仿原主三四分了,但他的顧慮也愈發多。
他能提筆揮就的,是一手遊雲驚龍的精妙書翰,那應當是他本來的字跡。但他不敢當真用自己原本的字跡。他不知自己原先是什麼人,還是謹慎為上。他之前給陸聽溪寫的那張字條上的字跡便是他如今慣用的一種字型,雜糅了原主的運筆習慣與他自己新琢磨出的書法體式。
失去了記憶,連同自己往昔的所有都要隱匿起來。
他甫一回王府,就尋來了王府良醫所的正副良醫來給他診脈,良醫說他身子已恢復如初。他又問若一個人失去了記憶,應當如何尋回。良醫們都道恐是要受到極大的刺激才成。
他前陣子又去了左近的寺院,問了同樣的問題。廟裡的高僧大德與他說,緣分到了自然就想起來了。又給了他一枚開光的護身符,讓他自己寫了自己名姓,塞入護身符裡,助他遂願。
他倒是照做了。只是相較起來,還是良醫的話有施行的可能。
可這要如何刺激呢。
他鎮日為此事所困擾,這才煩鬱不已。
不知過了多久,有小廝入內,遞上來一封拜帖:“世孫,魏國公世子的帖子。”
沈惟欽拆看之後,面沉半晌,將出書房時,突然瞥見桌上那張字,順手拿起,大步而出。
謝思言步入聚福樓雅室時,沈惟欽沒有起身相迎。非人前時,他連虛禮也不想行。直覺的,他很不待見這位。
“聽聞尊駕已被封為楚王世孫了,倒還未道一句恭喜。”謝思言對沈惟欽的態度不以為意,徑直問他可知那婦人與那左長史的事。
“聽溪沒事吧?”沈惟欽突然問。
謝思言似笑不笑:“好得很,不勞掛心。”
沈惟欽又靠回椅背上,抬眼輕瞥:“世子覺著這像是我乾的?我回封地後,整日也不過喝喝茶拜拜佛,我連陸家大爺外放揚州之事都不知。”
“我知道此事並非出自你手,不過畢竟與楚王府有關,自是要問上一問的。”
謝思言這番話倒是肺腑之言。他不認為沈惟欽會這樣直截了當,何況此事算下來,對沈惟欽毫無裨益,他不會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不過,他並不信沈惟欽後頭的話。
他開門見山道明瞭來意,道:“世孫只說,這筆買賣做是不做?”
沈惟欽把玩桌旁的酒樽。
謝思言與他說,只要他交出那個左長史,他就可以助他拔除他伯父與嫡兄的殘存勢力。
這人真厲害,一眼就能看清他而今的處境。
不過,他最想要的卻不是這個。
“買賣可做,不過這籌碼得換換。只要世子答應我的條件,我即刻將那左長史綁了交給世子,我的條件是——”
沈惟欽語聲又輕又慢:“世子立刻去向陸聽溪提親下聘,最好下月就成婚。不過世子千萬記得給我一張喜帖。”
有一瞬,謝思言覺得沈惟欽瘋了。他盯著對面的沈惟欽看了少刻,再次確認了他的意思後,問他緣由。
沈惟欽神色平靜:“誠如世子所言,我跟五表妹不過寥寥數次的謀面,確乎不該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