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在京時,確實動過娶陸聽溪的念頭,但那是因為他囿於記憶缺失的苦悶,覺著自己既對陸聽溪有種特殊感覺,那不如索性就娶她回來,橫豎他如今被各方尊長催婚。
但回封地的這段日子,加深了他的愁悶,也讓他愈加猶豫起來。他來揚州前,楚王更是跟他徹夜長談,讓他為楚王府考慮,也為整個宗室考慮。
故此他趕往揚州的路上,始終忖量著是否要趁此機會快刀斬亂麻。
也是時至今日,他才發現自己內心實則極其冷漠,他可以為了成己之事不擇手段、割捨一切。
興許他從前還有唯一無法割捨、不忍傷害的人,但他如今沒了記憶。
連他自己是誰都不記得,那麼他還在執著什麼呢?他不可能永遠活在自我掙扎之中。
沈惟欽深深吸氣,眸中積澱起冷銳幽芒。
謝思言來揚州後,將陸家府邸斜對面的宅子賃了下來。楊順本以為自家世子會大手一揮將這宅子買下來的,畢竟揚州是個好地界,說不得世子回頭跟陸姑娘成了婚,還能故地重遊一番。
他才在心裡轉著這個念頭,就被世子瞧了出來。世子乜斜他一眼,道:“這你便不懂了。回頭若被聽溪知道我將一個暫且邪教的地方買了下來,怕會覺著我不會過日子。”
楊順心道您本來就不會過日子,陸姑娘又不是頭一天認識您,現在裝相似乎為時已晚。
隨即又深深為世子的將來擔憂,眼下還沒成婚就已經自覺至此,回頭真成了親,在家中還有什麼地位可言。
“今晚行動時千萬審慎,”謝思言道,“若當真驚動了沈惟欽,速戰速決便是。”
楊順躬身應是。
世子是讓他去劫那個楚王府的左長史郭淮。世子不僅知道沈惟欽來了揚州,還知道他帶來了郭淮。
是夜三更時分,闃寂無聲。
謝思言正坐在燈下翻書,忽聽外間一陣紛雜人聲遠遠而來。
他耳力極好,又兼心思根本不在書本上,一下子就留意到了外間的異動。他微蹙眉,擱了書卷,飛快起身披衣,大步流星出了書房。
須臾,楊順匆匆趕來稟道:“世子,有大隊持械蒙面人包抄過來,還往陸家那邊流竄。小的瞧那身手,有些像親王府上的護衛。”
謝思言聽聞那撥人還往陸家去了,當即帶著一干護衛趕了去。
陸聽溪尚在酣睡。迷濛中聽見急促的拍門聲,眼睛睜開一道縫,迷迷糊糊爬起來開了門。
秋夜風冷,槅扇甫一開啟,一陣寒風遽然灌入,瞬時令她清醒了幾分。
葉氏一把抓住她:“什麼時候了還睡!快去披件衣裳,世子帶咱們出去暫避。”
陸聽溪怔住,什麼世子?什麼暫避?
葉氏知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當下衝入屋內撈了幾件衣裳給女兒套上,又拿一件披風一圍一罩,拽了女兒就往後門去。
陸聽溪被按到後門外停著的馬車上時,還是不明所以。葉氏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只示意她莫要出聲,又讓她蜷靠在紅錦靠背上。
不一時,馬車開動。
葉氏壓低聲音道:“咱們現在出城去,後頭跟著世子的護衛,世子正安頓你父親……隨後便跟上來。”說到陸文瑞,她一顆心揪了下。
陸文瑞方才在爭持衝突中受了點傷,如今也不知如何了。世子本是要來護送她們母女的,但她又不放心陸文瑞一個人在那裡頂著,世子便答應先安頓好陸文瑞。
葉氏也不知今晚這一出是怎麼回事,她只揣測著約莫是丈夫的對頭所為,所以下意識擔心丈夫的安危。
而今城門已閉,葉氏匆忙之中也沒尋見丈夫的印信,倒是不知謝思言給了隨行護衛什麼信物,她們出城時並未被攔下,一路暢通無阻。
謝思言安排她們去往城外的一處田莊。那是謝家在江南這邊置辦的眾多產業之一,裡頭約莫是有什麼萬全的藏身之處。
葉氏一路暗禱,等暗夜中的莊子遙遙在望時,她心下稍松。
正要讓女兒準備下車,忽聞外間一陣齊整劃一的踏步聲與兵甲相擊聲傳來。
她腦中嗡然。
陸聽溪與葉氏被逼迫著下車後,抬頭望去。隔著一層稀薄的夜霧,她瞧見一人乘馬,按轡徐行,踏月而來。
待那人近了,她方藉著星月輝光,看清來人是沈惟欽。
葉氏瞧見沈惟欽身後那一眾銀刀玄甲的兵士就��沒牛�亂饈兜滄∨��S智萍�凰佳耘衫吹幕の酪淹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