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投入大牢?”
陸聽溪頓步回頭“你會嗎?”
“姑娘憑什麼認為我不會?算來,陸家上下,真正於我有恩的也不過姑娘一人而已,陸大人、葉夫人與陸公子也勉強算是。可最初,他們也是看我不起的。後頭雖有所改觀,但他們骨子裡依舊認為我是低賤的,給予我的所謂恩惠,更似是高高在上的施捨。陸大人與葉夫人當年想認我做義子,我不肯,二老就認為我冥頑不靈,大抵在他們看來,我能做他們的義子已是不知幾輩子修來的造化,夫復何求?”
“實質上我知道,興許在旁人看來亦是如此。誰讓我勢弱呢。長房這邊算是好的,二房三房那邊根本不拿我當人看,三夫人孟氏說我就是個天生的下賤胚子,連遮掩都欠奉,就那麼當著我的面說,指著我的鼻子說,當時府上好些主子跟下人都看著,我不必看也知他們都在笑我,笑我賤如草芥,卻妄圖靠著讀書出人頭地。用孟氏的話說就是,‘一個街上討食的賤種,讀的什麼書,也不知是使了什麼下作手段,竟還跟府上的少爺們一道進學,瞧那喪家的寒磣樣,沒的髒了學堂。’”
“是啊,我是下賤胚子,你們多麼高貴,你們生於膏粱錦繡之間,天生的富貴命,”沈惟欽目光轉到陸聽溪身上,“我沒說姑娘。”
陸聽溪禁不住道“你不要鑽牛角尖,只看到惡意看不到善意,我父親母親當時是真心想拉你一把。你入府之前那樣的來歷,我父親母親他們與你非親非故的,不可能一下子接納你,起先對你有偏見也屬常事。後頭他們想認你做義子也是真心實意的……”
“我當然相信他們是真心實意的,但姑娘敢說他們沒有私心?姑娘難道沒有注意他們是何時動了認我做義子的念頭的?是在我得了學堂裡先生們的一致誇讚之後。當時陸大人還私底下找過兩個先生細細問了,聽說我極可能中舉,這才與葉夫人計議說要認我為義子。”
“陸大人也不過是覺得我可用,想讓我在未得志之前成為陸家的子弟,將來入了官場,也好幫扶陸家,照應你哥哥陸修業。說到底,這也不過是一樁買賣而已。”
陸聽溪道“可這些的前提是你能去讀書。讓你跟著府上子弟一道進學,這總是他們的意思吧?”
“姑娘莫不是忘了,當時與了我讀書機會的是姑娘。若非姑娘當時去陸大人和葉夫人跟前關說,哪個又會動這份心思?”
陸聽溪輕嘆“我不與你辯,你只要不動陸家人就成。”
“姑娘於我有大恩,看在姑娘的面上,我也不會與他們為難。但姑娘也不要為難我,”沈惟欽抬手指定他對面的位置,“坐下,這盤棋,我陪姑娘下完。”
陸聽溪想了一想,重新坐回去。
她這會兒沒甚下棋的心思,胡亂落子,不多時就輸了。
“太敷衍,重開一局。”
陸聽溪不由問他目的何在,沈惟欽道“其實我今晚來,不過是想看看姑娘,否則我何必躬親行事。”
“我還順道想跟姑娘說一句,”沈惟欽拈子的舉動一頓,抬眸看向對面玉容花貌的美人,“楚王府的大門永遠為姑娘敞開,姑娘若在謝家待不下去了,我會親自去接姑娘。”
陸聽溪目光一凝“你這話何意?”
“便是字面上的意思。”沈惟欽眸色愈深。
約莫是在他們來前本打算去寢息了,對面的美人只以一支雙股玲瓏玉簪將滿頭青絲綰起,眉彎新月,面綻芙蓉,一舉一動,顧盼嬌慵。廊廡上幾盞六角琉璃燈隨風曳動,將她身周光影暈得晻昧,寓目驚豔,彷彿午夜酣夢裡為斑斕雲霞朦朧了玉姿的閬苑仙子。
在她尚且年幼時,他就知她生得美,總設想著她將來會是何等佚貌仙姿,可任憑他當年如何設想,也想不出她而今容姿的萬分之一。
細潤如玉的黑子在指尖翻轉,沈惟欽一時失神。驀地,他丟了棋子繞到陸聽溪身前“姑娘若是發覺自己對謝世子無意……”他伸手要去握陸聽溪的手,卻不防被一硬物砸中,又好巧不巧正擊在關節上,疼得鑽心。
沈惟欽回頭掠視一眼,卻並未瞧見什麼人。
少頃,他勾起一抹笑來,回頭對陸聽溪道“姑娘記得我的話便是。再有,我於親迎之日向謝世子敬酒時,觀他眼圈發黑、面色晦暗、耳廓泛紅,這是腎虧之症,姑娘嫁他實是委屈了,姑娘改嫁之後就知曉差別了。”
陸聽溪尚未反應過來他話中何意,他已拂袖而去。
她細想了想,想不起謝思言在新婚那晚的氣色,但眼圈發黑、面色晦暗、耳廓泛紅應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