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夫人也曾有言:仁者人也,親親為大。錦繡是他老婆,這份“親親”,那就超乎“更大”之上了!
寵她,疼愛她,維護她……這也不是個難事兒,他做得到!
但說到了最後——
“你還要每日裡給我洗腳、端洗腳水!”
盧信良怒不可遏。當時,他只想女人提那些個要求也就算了,這是在他能力之內,可是現在——
“不行!《女誡》的開頭篇,夫婦第二,你給本相讀來聽聽!”
“那什麼破勞什子?不讀,也沒聽過?”錦繡搖頭,聳肩。
“哼!夫婦第二……”
盧信良忍氣吞聲:“夫婦之道,參配陰陽,通達神明,信天地之弘義,人倫之大節也……夫不賢,則無以御婦;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夫不御婦,則威儀廢缺;婦不事夫,則義理墮闕……夫人!”
他幫她念讀完了,然後聲音言辭加重又強調一遍:“我可以給你洗腳、端倒洗腳水——但是,這禮儀道德人倫規矩關係上,這叫做夫不賢!夫不賢,則不能御婦,則威儀廢缺……要本相給你端倒洗腳水,你妄想!”
錦繡說:“呵,那就算了,不端就不端,那龍玉我也不要了……以後,該怎麼,我葉錦繡還是跟從前一樣……”
盧信良這才知道,他是栽了。栽在一個女人的頭上。原想用《小窗閒話》那書引導約束她,沒曾想,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女人,根本就是真正的毫無心肝脾肺腎,完全的良心被狗給啃了。
“葉錦繡!算你狠!算你厲害!”
……
時光拉回,幾縷微風疏疏吹過墨黑的鬢角。
現在,盧信良又把這件他和錦繡的交涉談判、再一次地,顛來倒去細思一遍。
錦繡,這個女人呢,骨子裡倒也不壞,至少不是傳聞那麼齷齪難堪。她缺乏的,可能正是一個像他盧信良這樣的人生導師、價值觀明確又有信仰的精神伴侶。反觀那荒唐的一家子,虎姑婆陳國公夫人,也就是他岳母,以及岳丈大人的對他們女兒的教育吧?這樣兩朵極品奇葩,他們能教出一顆好苗子出來?不行,自己為夫,責任重大,端倒洗腳水就端倒洗腳水吧!……只要這個叫錦繡的女人,她能乖乖聽話……乖乖地,聽本相我對她的正確導向和教育……
盧信良笑了:“嗯咳……那誰誰,勞煩幫本相再倒一杯熱茶來,要昨兒剛送過來的洞庭碧螺春……”
※
生性向來純良乖巧的侍女春兒,最近常常像看怪物似地看著錦繡。
錦繡在裙下的雙足繫了一條細細的長繩子。
冬日裡,煙雪霏霏,琉璃世界,畫樓庭院,猶如天池瑤臺。
錦繡把她的雙足就那麼捆了一條細細的紅繩子。她在學著如何一舉手一投足間學個貞靜淑女。因為練習淑女的體態,以及閨中賢婦走路的姿勢,弱柳風吹般的小蠻腰一扭一扭,倒還幾分迷醉動人。
可春兒卻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家小姐這樣裝模拿態走路,她不是沒有看過。一則是有一天,興致來了,使壞地,調侃似地在背後故意模仿著他們老盧家的盧三小姐的走路姿勢以及體態動作。錦繡說:“看!我的三寸金蓮,下香階懶步蒼苔,動人處弓鞋鳳頭窄……”當時,春兒暗暗地“我呸”了一聲,“小姐,你要不要這麼缺德損人吶!你不裹腳也就算了!偏偏取笑她人做什麼?”因為春兒,自個兒就是“三寸小腳”。當然,還有一次,是故意在她相公盧信良跟前,那也是為了什麼目的之事,裝得不倫不類,滑稽可笑,暫且不提。
現在,春兒實在看不下去了。
她的這小姐主子,現在究竟在搞什麼名堂,想春兒不是錦繡肚裡的蛔蟲,自然是搞不懂也看不明白。不過有一樣,她家小姐最近大大地不對勁兒,春兒眼力敏銳裡,卻是真正地發現了!
春兒問:“小姐,你……你是不是病了,啊?”她實在忍不住,上前,把錦繡細細地察看,詢問。
錦繡斜了她一眼:“沒有!我說春兒,你這丫頭,好端端地咒我做甚?”
說著,帕子還往嘴角輕輕地點點,很是淑女溫婉雅緻地。
春兒這一下更加確定這位小姐是真正地病了!瞅瞅,瞅瞅……還“好端端地咒我做甚”?
拿腔拿調,還真的完全一副淑女賢婦貴女之樣。
到了夜間,春兒為錦繡整理被子鋪床,手抓了一把百合香往邊上的大鼎貯貯。不想,剛一回頭,驀然便見昏黃的燈燭底下,錦繡,正手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