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太過沉靜,可那看似沉如死水的眸色之下,卻又好像隱藏著驚濤駭浪,饒是身經百戰的君寧天見了,也不禁暗自動容。
他,似乎是小看了這個小他十歲的女子。
腦中思緒百轉,男子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皇上認為,是有人想要謀害皇上,並嫁禍於臣?”
“是。”
明疏影直截了當地點頭,即刻證實了君寧天的揣測。
“若是這般,恕臣一時間還真想不起,有誰敢有這個膽子。”
他眯著眼睛看向別處,嘴上方不以為意地說完,就出乎意料地叫女子破了功。
“攝政王!朕信你非那卑鄙無恥的小人,也請你莫要將朕和朕身邊的人視若草芥!”
驟然拔高的嗓音令男子始料未及,他不由自主地收回視線,與雙眉緊鎖的女子四目相接。
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麼跟他叫板了,而且,還是一個曾幾何時還在他跟前裝孫子的女人。
君寧天一語不發地抬高了下巴,饒有興致地打量起這個神色不悅的女子來。
“臣若當真如此,皇上又能奈臣何?”他難得壞心眼地擠兌了一句,就差雙手抱胸、居高臨下了。
明疏影被他氣得抿緊了唇。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一小會兒,最終還是個頭矮的那個服了軟。
“朕無能為力。但是,朕相信攝政王並非草菅人命、麻木冷血之人,還請攝政王看在朕敬你、重你的份上,憐惜我等性命。”
語畢,女子業已適時地垂下眼簾,擺出一副低眉順目的姿態。
偏巧這本該看慣了的模樣卻叫君寧天來了興趣,誰讓此刻的她面上雖是伏低做小,眼底卻是燃著不容小覷的執拗,完全不似平日裡那個恭良乖順的小丫頭。
“方才是臣失言,還望皇上恕罪。”他猝不及防地回了這麼一句,反令明疏影倏地一愣。
“攝政王言重了。”她連忙回神接話,一雙杏眼忽而注目於木盤裡那依舊溼漉漉的褻(和諧)衣,“那就勞煩攝政王儘快替朕找出兇手,救冬苓一命。”
君寧天迅速會意:“太醫解不了毒?”
明疏影擰眉沉默,須臾,她才回答道:“太醫說,此毒有些複雜,要解毒,必先知曉兇手在配製毒(和諧)藥時加入毒物的順序,方能找對藥引。”
所幸冬苓接觸毒(和諧)藥的時間較短,因此短期內並無性命之憂。否則,恐怕沒等他們揪出歹徒,她就要一命嗚呼了。
想到這裡,女子便是一陣揪心。
而君寧天聽著她的話,鳳眼又是一眯。
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膽量真是不小。
罷,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揪出兇手
不得不承認,君寧天委實是個雷厲風行的男人。
明疏影昨兒個才把事情交託與他,今日早朝過後,他的手下就將一個少女直接押到了她的跟前。
明疏影一看,簡直嚇了一跳:這不是前幾天跪在雪地裡的那個小宮女嗎?!她為何要害自己?!
後來一問才知,此女乃是沐儀的遠方表親,兒時承蒙沐儀一家的照拂,同她那沐儀表姐感情極深。誰料世事無常,沐家舉家被髮配邊疆,她最最敬愛的沐儀表姐意圖逃脫,卻在半路上遭賊人凌(和諧)辱,多番打擊之下變得神智失常,最後瘋瘋癲癲地投湖自盡。身為打小與之親近的表妹,她悲憤之餘,內心更是燃起了復仇的火焰。於是,她隱瞞了自個兒的身份,不惜以身犯險,藉著宮中招募新人的機會矇混入宮,為的,就是要讓那罪魁禍首血債血償。
耳聽碧玉年華的少女聲聲控訴著高高在上的攝政王,明疏影算是明白了,自己和冬苓都不過是其報復君寧天的工具罷了。
她神色複雜地看了少女幾眼,又眸光一轉,望向一旁面不改色的君寧天,見他始終冷冷地斜睨著怒目圓睜的犯人,便心知他根本就不為所動。
也是,興許在犯人看來,他是害了她至親至愛的兇手,可在他君寧天的眼裡,自己無非是依據法理,懲治了犯上作亂的逆賊而已。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昔日看似業已了結的那一場風波,竟是在暗中埋下了不容小覷的隱患。
明疏影不置一詞地看著少女被兩個侍衛拖下堂去,聽她一路上仍是罵罵咧咧、歇斯底里的,心裡突然覺得有些堵得慌。待到人總算是離得老遠了,耳根也總算是清淨了,她才皺著眉頭注目於面無漣漪的君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