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誰也不想建大功。”
韓踵慌忙起身行禮,隨後坐下,說:“陛下固然不怕,可陛下今日的一言一行都將為後世法則,萬一主弱臣強,再無尊卑貴賤的禮制,又該如何呢?老臣淺陋,只望陛下事前三思,事後無悔。”
韓孺子想了一會,“朕已明白,老大人且回,朕自有安排。”
韓踵起身,恭敬地行禮,“陛下英明聰睿,百世無一,大楚復興近在眼前,老臣昧死進言,請陛下不要只看一時得失,也要想著千秋萬代、後世子孫的福祉。”
韓孺子笑著點頭,實在不願與宗室長輩爭論。
韓踵一走,他喃喃道:“千秋萬代,真有千秋萬代嗎?”
武帝在世時,大楚實力達到巔峰,隨後急轉直下,不到十年,就已衰落得不成樣子,武帝的威風連一代都沒傳下來,何況千秋萬代?
這樣的想法韓孺子只能藏在心裡,沒法對任何人說。
狩獵隊伍的將官已經任命完畢,不可能再改,韓孺子還是做了一點妥協,任命五名諸侯王的嫡子或嫡孫擔任左右中前後護軍,這五人在之前的文武選中都沒有出色之處。
次日一早,皇帝拜別太后、皇后,在千名宿衛軍的護送下出城,與城外的一千北軍、一千南軍匯合,前往京北山區,那裡是皇家園苑,地方廣大,地勢多變,正適合練軍。
至於另一支兩千人的“子弟軍”,提前一天就已出發,安營紮寨,等候皇帝檢閱。
正事不能忘,韓孺子到達園苑的第一件事還是親自扶犁耕田,眾多大臣隨後撒種覆土,史官將時間、地點、官職等項詳細記錄下來,歸檔收藏,以備後世編纂史書時採用。
耕田結束,大部分官員回城正常辦公,史官也走了,對皇帝接下來的“任性”之舉眼不見心不煩,當作沒發生過,不予記錄。
雖然只是一場演練,韓孺子總算又回到軍營中,一切按軍法便宜行事,不用講那麼多的禮儀。
次日一大早,他在東海王、崔騰等人的簇擁下,前往“子弟軍”營中檢閱,這兩人地位穩固,不想搶立功勞,因此寧願留在皇帝身邊,不願加入軍中,免去了文武選中技不如人的尷尬。
軍營佈置得井井有條,頗具老將風範,只是將士們的盔甲不太整齊,許多人自備甲衣,樣式上與普通將士沒有多大區別,材質卻貴重得多,非金即銀,陽光下奕奕閃光。
檢閱軍容之後,將士們演練各種陳形,隨後是比武,分馬上、步戰兩類,將持續整整兩天,然後才是“狩獵”。
韓孺子很滿意,記下不少人的姓名,與東海王等人爭論誰的騎術更佳、箭術更好、槍法更強。
軍營裡基本上全是年輕人,最大的也不超過三十歲,十幾歲的少年佔據多數,正是爭勝好強的時候,因此比武進行得非常熱鬧,場外發生了若干起私鬥,韓孺子不管,只看將領們的反應。
這天傍晚,皇帝宴請了數十位表現出色的將士,雖然喝酒不能儘性,可是一想到未來的美好前途,所有人都是耳紅心熱。
韓孺子上次出行的時候,曾經利用行軍考驗過一批勳貴子弟,這些人大都仍在,表現依然出色,更讓韓孺子感到滿意。
入夜之後,韓孺子回宿衛軍營中休息,與宮室相比,帳篷雖然簡陋,卻更讓他覺得舒適。
兩天後的上午,雲夢澤匪首欒半雄被押來了。
這是韓孺子在城裡就傳下的旨意,欒半雄一到,立刻送到皇帝軍中,韓孺子想看看這位匪首的模樣。
這樣的要求不太合乎規矩,刑部、兵部都表示反對,最後各方妥協,欒半雄的囚車不進城,在城外就由北軍和金純忠接管,直接送到皇帝面前,過後再按正常程式交給有關部司。
對此安排,韓孺子並不惱火,反而感到有趣,他有點摸清規矩與慣例的脈絡了,許多事情其實可以通融,但是不會形成新的規矩與慣例,自然也就不存在韓踵所擔心的效仿問題。
通融手段必須精巧,韓孺子正在學習,沒有老師,只能自己領會。
不少人想方設法擠到皇帝所在的大帳裡,希望先睹為快。
欒半雄可謂是聲名鵲起,一名強盜頭子,竟然能與大楚對抗,差一點成功刺殺皇帝,這種事情歷朝歷代可不多見。
將近午時,囚車進入軍營,金純忠先進帳,向皇帝行禮,“匪首兇悍,口不擇言,帳中不宜留太多人。”
趕來看熱鬧的人都很失望,只有韓孺子明白,金純忠不會隨便做出建議,必然是有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