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孺子也很高興,只是遺憾懷孕的人不是皇后,他已經儘自己所能,多半時間都與皇后同房,可懷孕者卻是一名他很少寵幸的嬪妃。
這就像一場事先約定好的決戰,雙方將領精心地排兵佈陣,最後決定勝負的卻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驟雨,勝者固然欣喜,只是不明所以。
但勝利者畢竟還是皇帝,韓孺子利用這次機會,以慶祝的名義,召集宗室子弟去效外耕田。
耕田之餘,還要進行幾次狩獵演練。
按規矩,狩獵要在秋後進行,春季萬物生長、百獸生息,不宜捕殺,因此只做演練,並不真的射獵。
來京參加大祭的年輕宗室子弟大都奉旨留下,各地又推薦更多的子弟赴京,湊足八百之數,再加上同樣數量的官吏子弟,以及四百名京城的良家子弟,共是兩千人。
出城狩獵之前,先進行為期半個月的筆試、武試,分出甲乙丙丁四等,甲等文武俱優,可為將軍,乙等文優者為吏、武優者為參將,丙等為軍官,丁等為士兵。
所有任命都是臨時的,不入兵部、吏部名冊,狩獵結束官職收回,但是這支軍隊從行軍、紮營到狩獵,所有行動都由自己決定,與普通軍隊毫無二致。
人人都明白,這是皇帝的一次檢驗,能在此次狩獵中脫穎而出者,事後極可能獲得真正的官職,因此都很踴躍,力爭要給皇帝留下一個好印象。
與此同時,三年一次的會試也到了,天下舉人紛紛入京,傳言說今年考中進士者最為幸運,極可能得到皇帝的重用。
這一年才剛剛開始,就有人稱其為“大試之年”。
韓孺子希望不拘一格地選拔人才,遇到的阻力可不少,將要出城的前一天,宗正卿韓踵求見皇帝。
按規矩,大臣應該上書言事,韓踵卻直接求見皇帝,因為他要談的是“家事”,不宜寫入奏章,為外人所見,更不適於被史官記錄。
這次交談只在君臣二人之間進行,旁聽者不過兩名太監。
韓踵坐在圓凳上,雙手握柺以保持身體平衡,腰背彎曲,脖子盡力挺直,每次看見他,韓孺子都會想起成精的老龜,但是這樣的聯想只能藏在心裡,絕不能表露出來。
韓踵是德高望重的宗室老臣,不是皇帝可以拿來隨意開玩笑的親信近臣。
“陛下建立了一支‘子弟軍’,宗室興奮,這不,許多人覺得八百人太少,向我求情,希望能再加一些名額呢。”
韓孺子知道韓踵還有話沒說,微笑道:“這不是什麼‘子弟軍’,除了宗室的年輕人,也有官吏和百姓的後代,趁此大好春景,陪朕出城踏青而已。”
“呵呵,踏青好啊,想當年,武帝幾乎年年出城踏青,也是召集眾多宗室子弟,前呼後擁、旗幟飄揚,那樣的場面,經歷一次,一輩子都忘不掉。”
“老大人經歷過幾次?”
韓踵右手離開柺杖,豎起四根皮包骨頭的手指,“老臣有幸經歷四次。”
“老大人不虛此生。”
“還能活著看到大楚盛世再臨,才是老臣最大的幸事。”
韓孺子大笑道:“就憑老大人這句話,朕也要努力,儘快創一個盛世出來。”
韓踵奉承,韓孺子謙虛,兩人客套了一會,韓踵終於說到正事,“陛下此次選將,似乎沒有考慮到出身貴賤。”
“這不是選將,只是一次遊戲,所有官職都是臨時任命,事後收回,沒有必要區分貴賤吧?何況都是宗室子弟,有貴無賤。”
韓踵堅定地搖搖頭,他活了七十多年,有些事情在他眼裡無比重要,“不然,宗室無貴賤,但是有親疏。這支‘子弟軍’中還有八百名官吏子弟,據說陛下不問出身,連七品小吏的子孫都可入選,還有四百名普通人家的後代,這多麼人在一起,總有高低貴賤吧?”
“比如匈奴人攻到京城,或者朕面前有猛獸撲來,急需勇士挺身而出時,還要分貴賤嗎?”
“唉,老臣明白陛下的意思,可尊卑之別終歸得有,否則的話,保下來的大楚江山該歸誰所有呢?老臣斗膽說一句,真要事事論功,只怕韓氏未必能長有天下,所謂功高蓋主,陛下不得不防。論尊卑貴賤,先從宗室開始,然後才可推行至朝廷以至天下。”
說起固執,年老的韓踵不比年輕的韓息差多少,只是目標不一樣。
韓孺子笑道:“老大人過慮了,宗室子弟十幾萬,論家族之大,天下無出其右,難道還選不出幾名能保江山的人才?也請老大人對朕有幾分信心,朕不怕有人‘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