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對不對?”
“陛下猜我的心事,比我猜陛下的心事準多了。”
韓孺子笑了笑,“‘苦命人’那麼多,我只派你一個去服侍惠妃,這就是信任。”
“我明白了,陛下,我再也不會多想了。”
“嗯,退下吧,把南直勁叫來,如果沒有要事,今天朕就不再見其他人了。”
“是,陛下。”張有才退下,腳步輕鬆許多。
韓孺子寧願相信張有才只是無心之失,十步之內,他只剩下這一名太監,實在不想將他也攆走。
南直勁很快就到了,神情恭謹,但也鎮定自若,顯然不相信皇帝真能找出洩密之人。
韓孺子先沒說洩密之事,指著已被收攏好的奏章說:“附近幾個郡縣的官員上奏,都不肯承認蓄私奴情況嚴重,好像一切問題都是東海國獨有的。”
“這些奏章按理應該先送住京城,再轉給陛下。”南直勁只關心“規矩”。
“都是副本,原本正在送往京城。”韓孺子並沒有將規矩完全打破。
“陛下有心,那就沒什麼了。”南直勁還是不肯提供建議。
韓孺子沉默了一會,說:“你很久沒和洩密者聯絡了吧?”
南直勁不肯回答。
“你說洩密者只有一位,朕卻覺得不止一位。”
“確實只有一位,陛下想多了,而且此人只提供參考,微臣揣摩聖意,主要靠的還是批覆,每位皇帝的批覆都有自己的特點,摸清之後,能猜出許多事情,除非……唉。”
南直勁沒猜到皇帝會從私蓄家奴這裡著手,被打個措手不及,至今耿耿於懷。
其實這是一次意外,韓孺子巡狩途中才瞭解有這種事,自然沒辦法在批覆中顯露用意,“朕的特點是什麼?”
“不重要了,微臣自知死罪,已無它想。”
“咱們還打著賭呢。”
“臣不與君賭,微臣認輸便是。”
認輸,卻不肯提供幫助,南直勁用另一種方式拒絕認輸。
“別,朕正覺得有趣呢。”韓孺子重重地嗯了一聲,說出一個名字:“崔宏。”
南直勁低著頭,聲音沒有變化,“陛下是在猜,還是在問?”
“不用猜,也不用問,事情明擺著,皇后並未產下太子,崔太傅卻心甘情願交出南軍,必然是因為另有所恃。”
“崔太傅遇刺之後身體不好,大概是真心想要退養。”
“有這個可能,但是朕有證據。”
南直勁抬頭看了一眼,“哦?”
“崔騰一直在與朕身邊的小太監張有才打賭,看誰更擅長猜測朕的心意。”
“崔二公子向來以胡鬧聞名,此舉並不能說明什麼。”
“破綻就在這裡,崔騰以胡鬧聞名,向來沒長性,與張有才的打賭卻持續多時,他可沒有這種毅力。”
“人不可貌相。”
“當然,所以將崔騰叫過來一問便知。崔騰是個糊塗蟲,與張有才一樣,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他肯定得到了父親的鼓動,朕只要一問,他什麼都會說出來。”
南直勁再度沉默。
“朕只要叫來崔騰,就不是隨便問問了,必須一查到底,崔宏要為此擔責,依靠崔家獲得任命的官員,一個也不能留。”韓孺子頓了一下,“皇后不會受到影響,但她從此與崔家再無瓜葛。”
南直勁抬頭,“陛下英明神武,何不用於天下,非要與朝臣對抗呢?”
“朝廷即朕,朝中官員的一言一行,最終都會被百姓算在朕的頭上,朕欲治天下,必先治朝廷。南直勁,你想殺身成仁,朕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你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繼續擔任御史,繼續揣摩朕的心事,咱們來一番較量,看看到底是你猜得準,還是朕瞞得住,另一條是助朕一臂之力,讓大臣們明白,該是他們讓一步的時候了。”
南直勁盯著皇帝,良久方道:“陛下知道為何大臣常常虛與委蛇,不願真心幫助陛下嗎?”
“為何?”
“因為陛下的想法不長久,這不是陛下的錯,所有皇帝都是這樣,可朝廷的規矩一旦確立,卻是幾十年、上百年的事情,不變、少變的朝廷怎麼可能迎合善變、多變的陛下?”
“朕心不變,農為根本,興大楚必先興農,私蓄家奴者,朕絕不放過。”
南直勁一躬到地,“好,請陛下先從自己開始。”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一場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