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的警惕其實是有道理的,大楚幾起內亂剛剛平定不久,還沒到高枕無憂的地步,說不定哪裡就會出事。
可韓孺子願意冒這個險,想要恢復國力,就得多減稅、少徵兵,兵少則面臨兩難,守內還是守外,怎麼都是冒險的選擇。
韓孺子點下頭,表示自己不會怪罪任何人。
康自矯又道:“何況還有數萬宿衛軍,足以保護陛下吧?”
宿衛軍也已奉旨趕到洛陽,正駐紮在城外。
另一名官員開口道:“即便如此,也沒必要將南、北兩軍都交給同一人,更不應該交給柴悅。”
康自矯搖頭,“非也,南、北軍在京城時,統領者就是陛下本人,因此分屬兩位大司馬,塞外不同,匈奴已經合為一家,令出一人,若生意外,邊疆向京城請示,一來一回,戰機早已貽誤,非得有一位大將隨機應變不可。”
“數十萬精銳盡歸一人,柴悅擔不起此項重責,起碼得是一位宗室王侯。”
“兵部劉大人剛才提起的齊國之亂,最初就是由宗室王侯挑起的。”康自矯用這句話堵住對方的嘴,隨後抬手指向柴悅,“禮部剛才聲稱柴將軍品行不端,可我想問一句,事情發生的時候柴將軍年紀多大?”
柴悅現在也不到三十歲,皇帝剛剛登基那一年,他才二十出頭,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
康自矯又道:“禮部當年既然查過案子,卻沒有對柴將軍做過任何處罰,想必也是因為覺得事情不大吧?”
禮部的官員還在大廳裡,聞言臉色微紅,無言以對。
“在我看來,諸位以為柴將軍不可統領兩軍,原因無非有二:一是利器不可以授予外人,對此我沒什麼可說,我今天才見到柴將軍,對他不瞭解,可陛下了解,陛下相信柴將軍,我沒有理由懷疑。第二個原因就是諸位的私心了,天下皆知,京城三軍當中,宿衛軍裡勳貴子弟多,南、北兩軍當中官員親眷多,塞外苦寒,又多危險,偶爾去一趟立個軍功也就是了,常年駐紮卻不合算……”
眾官員七嘴八舌地呵斥,康自矯坦然面對,等聲音稍歇,他說:“我只問一句,諸位誰敢站出來,說一句南、北軍中沒有自家的親戚?”
廳裡一下子靜下來。
南、北軍的地位比宿衛軍稍低一些,但是駐紮在京城繁華之地,待遇比普通軍隊高得多,每次出征皆能立功,因此許多人都願意加入,官員們自然近水樓臺先得月。
但兩軍計程車兵主力仍是京城周圍幾個郡縣的良家子弟,裝備精良、供應充足,戰力一直不弱,因此也就沒人計較。
韓孺子也不會,與變兵為奴相比,這實在不算什麼大事。
無言以對就像是預設,幾名官員反應過來,急忙向皇帝下跪,賭咒發誓,聲稱自己在提出反對時絕無私心。
韓孺子仍沒有怪罪任何人,宣佈廷議結束,明天會有正式旨意。
散朝之後,韓孺子留下柴悅,對他說:“委屈柴將軍了。”
柴悅慌忙拱手道:“臣得陛下信任,乃是天大之恩,有何委屈?”
“昨日朕問你,匈奴是否會再次侵邊,你說自己要考慮一下,可有結果?”
“臣仔細考慮過了,有七成把握,覺得匈奴人會在明年春天進犯大楚。”
雖然無法宣之於口,可韓孺子心裡“盼望”著這場戰爭。
第四百九十二章 收服罪臣
南直勁奉旨回京,比皇帝提前幾天到達洛陽,在這裡,他與兵部尚書蔣巨英見了一面。
兩人聊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不歡而散,如果只看神情的話,蔣巨英似乎更加不滿一些。
南直勁在洛陽住了一晚,次日一早上路,返回京城。
這是景耀收集到的訊息,他的確是名收集情報的好手,攤子越鋪越大,尤其是在京城、洛陽這樣的重地,眼線眾多,所需花費皆由少府承擔。
景耀很謹慎,極少出現在皇帝身邊,也不與其他大臣接觸,從前他是中司監的時候,朝中的朋友不少,如今全都斷絕聯絡,他很清楚,自己還沒有得到皇帝的完全信任,多立功勞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韓孺子的確不太信任這名老太監,但是很依賴景耀所獲得的情報,哪怕是隻言片語,對他也有幫助。
但是京城的情報韓孺子極少關注,皇帝不在,留守的大臣彼此間頻繁往來,反而失去了揣測的價值。
資訊太多還不如沒有資訊,楊奉說過的這句話,韓孺子一直記在心中。
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