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已經收拾好了,韓孺子今晚卻不想在這裡就寢,他這一天想的事情太多,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於是轉到臥房。
今晚侍寢的是佟青娥,她因為立功才由宮女被封嬪妃,比皇帝大幾歲,卻沒有相應的鎮定,每次見到皇帝都是既緊張又害羞,還有一點恐懼。
韓孺子跟她沒什麼話說,躺在舒適的床上,心裡還是千頭萬緒,好一會才睡著。
次日一早,今冬的第一場雪不期而至,不大,在地面鋪了薄薄一層,凡是能與皇帝說上話的人,無不賀喜,以為瑞雪兆豐年,更會說話的人則聯想到昨天的太后省親,聲稱這是上天感應。
韓孺子要去勤政殿,出發得比較早,天才矇矇亮。他更喜歡騎馬,可蔡興海等人出於安全考慮,更希望皇帝乘轎,韓孺子沒有堅持己見。
韓孺子剛進轎子裡坐定,張有才過來說:“東海王守在門口,想見陛下。”
韓孺子嗯了一聲,張有才去將東海王叫來。
東海王一手掀開轎簾,探頭進來,向皇帝行禮,“我想了一個晚上,覺得陛下想速戰速決,恐怕只有一個辦法。”
“說。”
東海王沉吟片刻,“算了,本來覺得不錯,仔細一想,不太合適,請陛下恕罪,容我再想一想。”
“別廢話,合不合適由朕定奪,你想到什麼,說出來就是。”
東海王笑了兩聲,隨後收起笑容,“我是看到景耀才想起來的,景公久在宮中,瞭解韓稠的不少事情,其實還有一個人,不僅瞭解韓稠,還極可能與他有過直接往來,沒準掌握著什麼把柄,陛下若能……”
“別說了,你的辦法的確不合適,再去想。”
“是,陛下。今天真冷,可這場雪也真好,銀裝素裹,預示大楚之興。”東海王笑著放下轎簾。
韓孺子明白東海王說的是誰。
韓稠在洛陽為官,在京城必須得有靠山,可是像申明志等大臣,只是不說他壞話而已,不可能真的全力保他。
韓稠的靠山得更大一些,他討好慈寧太后時手段純熟,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極可能之前也討好過另一位太后。
上官太后久已淡出韓孺子的視線,雖然按規矩他每隔五天至少要進宮一次給兩位太后請安,可他眼裡的太后只有母親一人,另一位與雕像無異。
東海王又將“雕像”拽回皇帝的眼前。
母親一直對上官太后保持謙卑態度,韓孺子卻不願向從前的敵人低頭,更不想向她求助。
勤政殿裡,申明志等人先是拜賀太后省親盛事,然後也讚美了今晨的瑞雪,韓孺子振作精神,提出御史的任命問題,他不說人選,讓宰相擬出名單,他知道,吏部尚書馮舉必在其中。
接著他又說自己年輕,學業未成,仍需要聖人的教導,因此得找一位合格的帝師。同樣,他也沒有提出人選,以瞿子晰的資歷與地位,也必在侯選名單中。
正如趙若素所說,若按規矩來,許多事情都會非常簡單,君臣毫無爭議,唯一的缺點是慢,明明是必然之事,議政大臣們卻不肯立刻說出來,而是要商議多次,擬出名單怎麼也要三五天。
韓孺子倒不著急,但是比往常提前離開,他要與皇后一塊去崔府看望受傷的大將軍崔宏。
副都尉王赫隨行,堅持要留在皇帝身邊,雖然刺客已經全部落網,他卻仍然無法安心,仍記掛著“皇帝身邊的人”,他不相信之前的俘虜只是在吹牛,總覺得還有餘黨隱藏。
第四百零五章 崔府接駕
如何接迎皇帝與皇后,著實令崔家頭疼,流程沒問題,崔家接待過皇帝,雖然次數不多,但這種事哪怕只經歷過一次,全家上下幾十年也不會忘記,問題是這一次要擺出多大排場。
家主崔宏身負重負,總不能顯得太喜慶,可昨天太后剛剛大張旗鼓地省親,崔家不想顯得比一群鄉下人更寒酸。
就在一家人興奮地商量來商量去的時候,皇后從宮中傳信,要求一切從簡,不準特意準備任何奢華之物,給全家人澆了一盆涼水,這時崔宏也能說話了,看到皇后的信之後,他十分贊同,甚至要求將府中原有的一些東西也都收起來,奴僕大都遷到府外暫住,只留少數人待命。
禮部和宮裡的管事太監們對這樣的安排很滿意,因為這能減少了自己這邊的許多麻煩。
崔宏下令,全家人只能服從,唯有兩人敢於公開表示不滿。
一個是崔母老君,“咱家也不是第一次接待皇帝了,不說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