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見,韓孺子有意拖延了一會才讓他進來。
張養浩灰頭土臉,他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投靠崔家,結果大事未成,全因為朝廷不想追究,他才躲過一劫,回家之後被祖父狠狠揍了一頓,差點一命嗚呼,參軍之後更是黴運不斷,由於受到東海王的憎惡,他幾乎沒有朋友,多次受到柴家子弟的欺侮,家裡也不提供多餘的金錢,他是極少數過得跟普通士兵一樣辛苦的散從將軍。
一直以來,張養浩儘量躲著韓孺子,直到躲無可躲,他才硬著頭皮主動前來求和。
韓孺子坐在床上,捧著一本書在燈下細讀,張有才和泥鰍守在門口,都用鄙夷的目光看著張養浩的背影。
張養浩站在那裡不敢吱聲,等了一會才輕輕咳了一下。
韓孺子翻了一頁,冷淡地問:“來有何事?”
張養浩急忙躬身,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裹,遞上前去,“倦侯上任,卑職無以為敬,些許薄禮……”
韓孺子抬了下手,張有才走過來,從張養浩手裡拿過包裹,掂了兩下,知道里面是銀子,而且不多,怪聲怪氣地說:“張公子真體諒我們這些下人,又給我們添重量了,添就添吧,也不多添一點。”
張養浩面紅耳赤,就這點銀子還是借來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還上。
可他畢竟是闢遠侯嫡孫,不屑於與奴僕爭辯,尷尬地小聲說:“倦侯,我能與您……單獨談幾句嗎?”
韓孺子將一頁書看完,終於將目光轉向張養浩,“有必要嗎?”
張養浩顧不上面子,撲通跪在床前,哀求道:“倦侯,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韓孺子將手中的書卷放下,衝門口的兩名隨從點下頭,張有才與泥鰍退出,在帳外小聲議論張家的不肖子孫。
“闢遠侯軍功顯赫,曾是鄧遼鄧大將軍的左膀右臂。”韓孺子冷冷地說。
張養浩羞愧得無地自容,喃喃道:“我對不起祖父……”
“說吧,有什麼事?”
張養浩仍然跪在地上,抬頭說道:“倦侯要去守衛碎鐵城?”
勳貴營中無秘密,即便沒什麼朋友的張養浩,也能聽到許多傳言。
“我還沒決定呢。”
“倦侯不要去,那是個陷阱。”
韓孺子沉默了一會,“你知道些什麼?”
倦侯表露出一些興趣,張養浩心中一喜,說話聲音變得比較自然,“柴家人一直要向倦侯和我尋仇,我聽說碎鐵城是座孤城,朝廷已經打算放棄,城裡只剩老弱病殘,倦侯去那裡十死一生。”
“嗯。”韓孺子又拿起書本,張養浩沒說出什麼有用的資訊。
張養浩有點著急,如果不能討好倦侯,只怕今後的日子更不好過,“不只是柴家人,想報仇的還有崔騰。”
韓孺子多看了張養浩一眼,“崔騰與柴韻勢同水火,為什麼要為他報仇?”
“這兩位鬧騰得歡,其實情比親兄弟,柴韻若是沒死,他們早晚還會和好如初。”
“柴韻不是我殺的。”
“可倦侯放走了金家小姐,倦侯難道忘了,崔騰曾經向金家求過親,他是極要面子的人,就算不為柴韻報仇,也會記得奪妻之恨。”
金垂朵真是紅顏禍水?韓孺子笑著搖搖頭,“這都是你的猜測,怎麼說都行。”
“不不,不只是猜測,倦侯記得謝瑛吧?”
韓孺子當然記得,謝瑛是當時與柴韻一塊進入金家的同伴之一。
“早在京城的時候,崔騰就將謝瑛狠狠揍了一頓,說他不夠義氣,沒有救下柴小侯。謝瑛倒是因禍得福,在家養傷,沒有參軍。還有一個丁會就比較倒黴了,在營裡天天被崔騰那幫人欺負。”
“你呢?也受欺負了?”
張養浩低下頭,“我還好些,不是天天受欺負,不過崔騰若是知道我來見倦侯,肯定會找藉口揍我一頓。”
韓孺子可不同情眼前的這個人,“好吧,我知道了,會提防的。”
張養浩驚訝地說:“倦侯一點也不擔心嗎?”
“我沒捱打,也沒受欺負,有什麼可擔心的?”
“這可不是玩笑,崔騰那幫人什麼都敢做,碎鐵城孤懸塞北……”
“我若是沒本事保護自己,也不會活到現在。張養浩,你做下背叛之舉,我就當你是背叛者,你來告密,我就當你是告密者,你無力自保,我就當你是弱者,闢遠侯不可能一直保護你,你是什麼人要由你自己決定。”
張養浩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