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看透了,胡尤就是一個掃把星,跟她扯上關係的男人都會倒黴,我還算幸運的,只是被……這位小杜兄弟送到樹枝上坐了一會。”
站在倦侯另一邊的杜穿雲嘿嘿笑了兩聲,他不認識金垂朵是誰,也不在意,低著頭,用靴子尖輕輕戳地。
“柴韻就比較倒黴了,為了胡尤連命都搭上了。”崔騰長嘆一聲,雖然鬧過彆扭、打過架,他還是挺懷念柴小侯的,“你也倒黴過一陣,舒舒服服的倦侯當不了,跑到塞北受風吹日曬……”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在勸你,離胡尤遠點,就讓她將黴運帶到匈奴人那邊吧,沒準咱們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坐享其成。”
“我又沒說要去救人。”
“這還用說?瞧你這副模樣:不說話,目光渙散,一臉憂鬱。柴韻教過我,說這就是想女人的神情。我可以不告訴妹妹,但是你得保證不去救胡尤,還有,你今後對我要優待幾分……”
“胡說八道。”韓孺子斥道,“我在想,金純保的話跟柴悅有點對不上。”
“哦,那我白操心了。是啊,柴悅不是說匈奴王子以為你破了胡尤的身子,要找你報仇嗎?金純保怎麼隻字未提啊?我去給你問問,這小子從前很怕我,絕不敢對我撒謊。”
韓孺子沒有阻止崔騰,翻身上馬,回到隊伍中去,命令通譯再次審問匈奴人,弄清他們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帳篷裡傳出幾聲慘叫,沒多久,崔騰一夥人簇擁著金純保走出帳篷。
金純保哭喪著臉,“倦侯,我說的都是實話,有些事情我不好當著眾人的面……”崔騰等人一瞪眼,金純保什麼都不在乎了,急忙道:“妹妹是喜歡倦侯的,她常說自己當過大楚皇后,怎麼能當匈奴王妃?札合善因此非常嫉妒,聲稱一定要殺死倦侯。”
韓孺子伸手阻止金純保再說下去,他顯然是受到威脅才“招供”,那明顯不可能是金垂朵會說的話。
通譯也過來報告,“我覺得他們說的是實話,的確是從西邊過來的,他們有親戚在札合善軍中,趕著牛馬是要投奔親戚的。”
房大業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淡神情,韓孺子必須自己做出判斷與決定,稍作思考,他下達了幾道命令:“放走匈奴人,不給馬匹,將牲畜全都帶走,將金純保也帶走。”
崔騰笑道:“金鐲子,聽見沒,你和牲畜一個待遇,自己上馬。”
金鐲子是金純保小時候就有的綽號,沒想到了逃到草原也沒躲過。
七名匈奴人哀求,希望能留幾隻牲畜,沒有這些牛馬羊,他們過不了冬天。韓孺子命令士兵引弓,匈奴人不得已,哭哭啼啼地連夜離去。
“不如將他們殺死,帶七顆首級回去,怎麼也算一點功勞。”崔騰感到遺憾。
韓孺子看著匈奴人消失在夜色中,對全體將士說:“匈奴騎兵必然在追蹤金純保,離此地不會太遠,我放走七名匈奴人,是要讓他們迷惑匈奴騎兵,以為楚軍會就地紮營休息。我的命令是即刻撤退!帶走牲畜,半路上放行。”
眾人一驚,馬上準備出發,崔騰更是大驚,“匈奴騎兵就在附近?”
韓孺子看著金純保,“匈奴人故意放他逃走,想引誘楚軍進入圈套,為了讓咱們將他帶回碎鐵城引誘更多楚軍,匈奴人或許不會追得太緊。”
崔騰抬腳踹向金純保,怒道:“原來你還跟小時候一樣,是個叛徒!”
金純保拼命搖頭,“倦侯,我真的沒有撒謊……”
“你或許沒有撒謊,你只是被匈奴人利用了。”
金純保啞口無言。
崔騰又道:“不對啊,匈奴人既然故意放走金鐲子,為什麼又讓人把他抓起來呢?”
“這是意外,這些匈奴婦孺不知道札合善的計劃。”
眾人上馬,趕著數十頭牲畜趕夜路,速度自然快不了,許多人頻頻張望,就怕黑暗中突然躥出匈奴騎兵。
韓孺子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判斷沒錯:柴悅為了勸說倦侯來碎鐵城,不僅誇大地利,也誇大了札合善對倦侯的敵意,匈奴人為了引誘楚軍,誇大了內部的分裂和金垂朵所處的危險。
匈奴人與柴悅的做法一致,說辭卻不相同,說明他們並無勾結,但柴悅低估了匈奴王子的才智。
韓孺子輕嘆口氣,不明白為什麼人人都以為他對金垂朵別有用心。
一個時辰之後,他下令攆走牲畜,希望能迷惑一下追上來的匈奴人,然後加快行軍速度,可是想在黑夜中認準方向並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