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會說中原話的匈奴人沒有通名報姓,向上方不住打量,“帶兵的是哪位將軍?”
小校回頭看了一眼,大聲道:“有事就說,沒事……”他想邀戰,怎麼也不敢說出口。
匈奴人笑了幾聲,“哪位將軍並不重要,我來告訴你們,匈奴大軍已經將你們包圍,你們速速投降,或可逃過一死,否則的話……”
房大業一箭射出,貼著馬身掠過,坐騎受驚,揚蹄躲避,差點將馬上的人掀下來。
匈奴使者伏在馬背上,轉頭就跑。
片刻之後,匈奴騎兵呼嘯而至,越過火堆,向半山腰衝來。
房大業彎弓射箭,他的箭術與金垂朵截然不同,動作慢而舒緩,由於兩臂比較長,引弓的姿勢也不標準,像是剛拿到弓箭的少年在射擊十幾步以外的兔子。可他射出的箭遠而有力,遠遠超出普通士兵,更強於力量不足的金垂朵。
居高臨下,他的箭直射百步以外,每箭必中,非人即馬。
可匈奴騎兵還是不停衝鋒,老將軍射了三箭,數十騎已經衝到五十步以內。
韓孺子也算是有過戰鬥經驗了,可這是第一次面對匈奴人,他仍然感到緊張,胸中憋悶,像是被孟娥戳了一指,早在房大業射出第一箭的時候他就想下令射擊,心裡卻明白,並非人人都有老將軍的本事,他必須等待。
等得越久,胸中的憋悶感越強。
匈奴人的箭也射來了,有幾支甚至到了楚軍頭頂,第一排人舉盾格擋,韓孺子在指揮,房大業正射箭,後兩排將士嚴陣以待,都得露出上半身。
不能再等了,韓孺子大聲下令:“放箭!”
第二排士兵放箭,接著是第三排。
數十支箭齊射出去,準頭雖然差了些,聲勢卻是房大業一個人無論如何製造不出來的。
匈奴人退卻了,留下兩匹死馬,傷者、死者都被帶走了。
房大業的肚子又鼓了起來,嘆道:“匈奴人表面兇猛,內心裡怕死,衝鋒大都是虛張聲勢,引誘敵軍迎戰,一有人中箭就會退卻,可現在天太黑了,後面的人看不到前方的情況,反而變得勇敢了。”
隊伍裡有人發出空洞的笑聲,雖然擊退了匈奴人的進攻,他們卻高興不起來。
匈奴人很快發起第二輪進攻,看上去人更多,但是非常謹慎,騎士都伏在馬背上,覺得距離差不多了,挺身射一箭立刻趴下。
房大業射中兩匹馬,落地的騎士立刻跳到同伴的馬背上。
這批進攻者當中有幾人的箭射得頗遠,兩名楚兵被射中,韓孺子不得不提前下令放箭。
匈奴人又被擊退了,除了幾匹馬,騎士沒有傷亡。
不用房大業介紹,眾人也看懂了匈奴人的戰術:以車輪戰術消耗楚軍的體力與箭矢,然後一擁而上結束戰鬥。
匈奴騎兵將近千人,可以不停地輪番進攻,九十幾名楚軍的箭矢卻不能無窮無盡,唯一的優勢是居高臨下,又是原地引弓,普遍射得更遠一些。
五輪進攻之後,雙方都沒有傷亡,楚軍的箭矢卻已消耗近半。
進攻間隙,房大業重重地嘆了口氣,好像對什麼事情感到不滿,身子晃了兩下,說:“我累了。”
韓孺子馬上命人搬來幾套剩餘的馬鞍,摞在一起,正好到屁股下面,老將軍靠在上面,又重重地嘆了口氣,“張天喜、駱英華……你們跟我一塊放箭,其他人儘量少放箭,想辦法自保吧,被射中的人拖到後面去。”
房大業點了五個人的姓名,他從未回頭,卻知道誰的箭術更好一些,他極少與別人交談,突然間叫出姓名來,將眾人都嚇了一跳。
被叫到的五人調整位置,站在房大業身後,其他人暫時放下弓箭,以盾護身,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自保手段。
房大業緩緩扭頭,對韓孺子說:“匈奴人早晚會換用步兵,你想辦法應對吧。”
“騎兵攻不上來,步兵更不行吧?”杜穿雲一直沒有參與戰鬥,聽說有步兵上陣,開始興奮了,看著一手旗、一手盾,不知待會要放棄哪一個,好騰出手來拔刀,“匈奴人也有步兵?”
“有。”房大業冷淡地回道,低著頭,弓箭橫放在腿上,像是要睡覺。
韓孺子沒見過匈奴人的步兵,可他馬上就明白了老將軍的意思,“我會想辦法。”
匈奴人又來了,他們已經熟練掌握了進攻節奏,知道在哪裡既能威脅到山上的楚軍,迫使敵方消耗箭矢,又能迅速調轉馬頭,安全撤退。
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