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是楊奉,兩人該說的事情都已經說過,韓孺子在臨行之前再次召見,是希望楊奉能夠維持宮中的穩定,“慈順宮與秋信宮乃重中之重,萬望楊公在意。”
韓孺子只能說這些。
楊奉似乎明白了什麼,想了一會,點頭回道:“是,陛下。”
出了宮門,天色微亮,更多的人等在這裡,包括一百名儀衛、兩百名衛兵、四十多名各部司官員,這些官員大都是侍郎、主事一類的副官,圍繞皇帝組成一個臨時朝廷,每日都要與京中的衙門保持聯絡,提供最新訊息,以備不時之需。
隊伍出行,由北城門出城,然後再調轉方向去往東方的函谷關。
城外等候的人更多,京中所有五品以上的大臣都來送行,還有一支千人軍隊,一半是以黑色為主的北軍,另一半是大量採用紅色的南軍,皇帝本人的儀衛與衛兵則都是紫、黃色,爭奇鬥豔,頗有氣勢。
祭旗儀式就在城門下舉行,三匹純色白馬成為犧牲品,鮮血染在蚩尤旗上,這面黑紅兩色的兵旗,與皇帝的龍旗一道,成為軍中最重要的標誌。
天已經大亮,皇帝準備出發,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小小的意外。
十幾名大臣跪在護城河的橋上,痛哭流涕地攔駕,希望皇帝再度三思,不要輕易出征,上有太后、下有群臣,皇帝安危繫於萬民……
韓孺子在史書中讀過類似的記載,可他已經在勤政殿裡“說服”了群臣,還以為這種事不會發生在自己面前,而且連兵旗都祭過了,斷無放棄親征的可能,結果仍有大臣鬧這一出。
隊伍被攔住了,韓孺子招手讓身後的劉介跟上來,低聲問:“怎麼辦?”
劉介在宮中為宦多年,見多識廣,馬上回道:“陛下不用出面,我來處理。”
劉介跳下馬,快步走到橋上,親手扶起三位地位最高的大臣,說了幾句,然後快步走回皇帝馬前,點點頭、躬躬身,一個字也沒說,又跑回橋上,與大臣倒是真的開口交談。
如是反覆三次,大臣們終於讓開,目送皇帝過橋。
韓孺子終於迎上此行隨他親征的大軍,號稱是一萬人,加上隨行人員差不多是一萬三千人,由於一路上都由郡縣接待,沒有動用民夫,多出來的三千人都是皇帝身邊的人,以及眾多主動請戰的宗室、勳貴與大臣親屬,還有他們的隨從,數量與皇帝比不了,但是每人至少也有兩名奴僕服侍。
將官數量極多,掛著將軍頭銜的人就有兩百多,有資格在皇帝面前參議軍政的人至少五十名。
還有二十名國子監博士與翰林院學士,都是獲得推薦的顧問。
即使離開了皇宮與京城,韓孺子仍能感到有一張網罩著自己,大臣只是這張網最重要的一部分。
將近午時,韓孺子終於能夠策馬行進。
一萬將士數量不多,可是皇帝親征,仍要分為前後左中右五軍,柴悅親率前軍,天剛亮就出發了,房大業指揮中軍,是皇帝的最外一層保護,另外三軍的將領都由兵部推薦。
太傅崔宏位高權重,留在皇帝身邊,統管五軍,為了突顯地位,加封大將軍的頭銜,不過所有人都明白,這是名升實貶,崔家已經失勢,能否再度興起,就要看皇帝的信任程度了。
大軍出發不到兩個時辰就停下,住進早已準備好的營地,這時天還亮著,他們甚至沒有走出京畿地界。
韓孺子召見崔宏,他以為這次會面會有些尷尬,可崔宏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三朝老臣,進帳之後神態自如,規規矩矩地行臣子禮,既不以皇帝岳父的身份自傲,也不以曾經與皇帝為敵而驚慌失措。
“大將軍,三日之內能趕到函谷關嗎?”
“回陛下,兵無常勢,以穩為上,函谷關情形不明,待前軍傳回訊息之後,或加速、或慢行、或暫停,皆可隨意選擇。”
帳篷裡只有數名侍衛與太監,韓孺子當他們不存在,坐在椅子上稍稍向前傾身,說:“朕以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三日之內必須趕到函谷關,上官盛若是逃走,要緊追不放,若是據關固守,正好將其剿滅。”
崔宏頻頻點頭,“陛下說得有理,可陛下乃至尊之體,若有閃失,哪怕是一點閃失,臣等即成千古罪人,生,無顏返京,死,難見先帝。”
崔宏撲通跪下,懇切地說:“臣雖愚鈍,好歹帶兵數十年,粗通兵法,縱然臣無能,麾下還有幾十名老將,打過勝仗無數,絕不至於耽誤陛下的大事。”
韓孺子不想一出京就與崔宏發生衝突,“好吧,由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