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晉城死而無憾,請她不要太傷心,更不要記恨任何人,這是我的選擇,與他人無關。”
孟娥想了一會,點點頭,隔了好一會,她低聲道:“我未必逃得出去。”
韓孺子微微一笑,這種時候,他沒有什麼可強求的。
天亮之後,韓孺子主持朝會,時間不長,群官也沒多少事情可說,完畢之後,韓孺子起身,命太監端來酒水,分給每一個人,然後道:“諸君共飲此杯,能與諸君共守晉城,朕不虛此行。”
不分文臣武將,所有人都穿上盔甲,沒人跪下磕頭,也沒人失聲痛哭,大家舉杯共飲,然後退出王府,各去自己的位置。
韓孺子巡城一圈,所過之處,山呼萬歲,晉城男子勝兵者都已登城守衛,勉強湊夠了八千人,兵甲不夠,許多人只能赤手空拳,但是準備好了石塊、鐵球,也能一戰。
回到王府,韓孺子向隨行的太監、侍衛等人敬酒,受皇帝和全城氣氛的影響,沒有太監敢哭。
韓孺子對崔騰說:“朕將琴師張琴言賜與你,希望你不要覺得太晚。”
崔騰已經跟著皇帝喝了幾杯酒,豪情萬丈,說:“不晚,春風一度,價值萬金,我崔騰早就沒有遺憾,剩下的就都交給陛下了。”
韓孺子笑著搖搖頭,對東海王說:“你有何心願?”
“我沒有心願,只有遺憾。”
“什麼遺憾?”
“沒能向我母親告別。”
崔太妃亡於宮中,與兒子多日未見,最後時刻,東海王只在意這件事,對譚家,他沒有什麼可說。
韓孺子輕聲嘆息,他也沒向自己的母親告別,東海王笑道:“不過我沒什麼可著急的,反正總能再見到她。”
皇帝和身邊的所有人也都換上盔甲,登上南城,在城頭與將士們一塊吃午飯,所有旗幟都被拿出來,密密麻麻,幾乎繞城牆一圈。
城外,大批匈奴騎兵聚集在攻城器附近,只等天黑,只待令下,他們就將發起最後一次攻城。
第三百四十六章 飛石
馮世禮率領本部楚軍一路逃亡,回到營中時,全部兵力只剩下一萬七千多人,一想到那些兇悍的匈奴人,他仍心存餘悸,打定主意在此死守,除非朝廷明確下令,不再出營半步。
朝廷的命令沒有來,卻來了一群風塵僕僕的讀書人。
瞿子晰從洛陽出發,趕到前線時,身後的十七名弟子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十多位,他們被楚軍斥候攔下,直接送到了軍營裡。
瞿子晰年紀不大,官職也不高,名聲卻很響亮,馮世禮雖是武將,卻也早有耳聞,聽說瞿子晰來了,立刻出營相候,以主人之禮迎入正廳。
瞿子晰也不客氣,寒暄幾句之後,問道:“陛下被困晉城,將軍可有救駕之策?”
馮世禮長嘆一聲,“瞿先生由洛陽而來,應該聽說了朝廷的安排,塞外楚軍盡在馬邑城,關內楚軍或是支援燕國的大將軍,或是守衛洛陽以東諸城,我這裡小小一座關卡,只是諸城之一,兵力不過兩萬——心有餘而力不足。縱然如此,幾日前我們仍出營與匈奴人一戰,實不相瞞,慘敗而歸。”
瞿子晰點頭,他的確聽說了這些事情,知道馮世禮麾下兵力不足,可這仍是馬邑城與燕國之外最為強大的一支楚軍。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將軍之敗非戰之罪,天下人無不敬佩將軍的膽量與謀略。”
馮世禮一下子警惕起來,在這種時候,吹捧比斥責更有殺傷力,小心問道:“瞿先生是奉旨而來嗎?”
“陛下人在晉城,朝中一片混亂,我哪來的聖旨?如今人人自行其事,將軍也該早做打算。”
馮世禮納悶,“瞿先生此言何意?”
“據說匈奴人給陛下了通牒,明日即是期限,將軍以為晉城一戰之後,朝中形勢有何變化?”
馮世禮笑而不語,這種事情可輪不到他來議論。
瞿子晰不怕,“無非兩種結果,或者陛下平安無事,返京之後論功行賞,或者陛下殉國,京城另立新君,新君登基必然要為先帝報仇,惹不起匈奴人,只好拿自己人下手。無論哪種結果,將軍離晉城最近,按兵不動都是下下之策,論功無功,論罪有罪。”
馮世禮倒吸一口涼氣,“可是……可是……我已經……”
瞿子晰輕輕地冷笑一聲,“將軍出身世家,久在朝中為官,難道不明白‘時機’的重要性?明日是決戰之時,平時的一分功勞屆時將變成五分、十分功勞,將軍如若不信,可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