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起碼敢做敢當。
“朕明白了,還是由朕做主吧。請趙大人擬一份聖旨,召車騎將軍鄧粹立刻前來見朕,還有闢遠侯張印,塞外的軍隊暫時不要分散,遠派斥候,監視匈奴人的動向。再擬一道聖旨,調柴悅和房大業前往塞外接管楚軍。”
趙若素領命退下,他得去找兵部的官員一塊擬旨。
齊亂已平,崔宏雖無大將之才,足以處理後事,韓孺子也需要給岳父一點信任,因此調走柴悅和房大業,專門盯著塞外的強敵。
“朕乃孤家寡人。”韓孺子越想這幾個字,越覺得其中還有更深的道理自己沒有領會。
武帝的形象變得像幽靈一般,在孫輩的記憶裡變幻不定。
寢帳裡,金垂朵備好了美酒佳餚,等候皇帝一塊用膳。
韓孺子站在桌子對面,即使已經相處多日,仍在心中暗暗驚歎那張面孔的完美無缺,偏偏面孔的主人對此毫不在意。
金垂朵冷冷地回視。
旁邊的蜻蜓呵呵地笑了,將兩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笑什麼?”金垂朵問。
“你們兩個啊,一露出這種眼神,我就知道……”
“知道什麼?”金垂朵更顯嚴厲。
蜻蜓卻不怕小姐,笑道:“我就知道你們又起了壞心事。”
金垂朵的臉一下子紅了,隨即變得更紅,這是要發怒的徵兆,蜻蜓吐了下舌頭,不用驅逐,自己跑出帳篷。
韓孺子笑了。
“你又笑什麼?”金垂朵惱羞成怒。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個丫頭很有意思。”韓孺子笑的是自己一天之內接連被人看穿,他自以為已經掌握帝王之術,其實還差得遠。
但他不想浪費時間對金垂朵說這些,繞過桌子,走到她身邊,雙手輕輕攬住她的肩,金垂朵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變得溫柔,人坐在椅子上,臉龐正好靠在他的胸膛上。
兩人沉默了一會,韓孺子說:“匈奴的確大敗。”
“嗯。”
“你不生氣?”
“我有什麼可生氣的?如果協議都那麼有用,大單于當初也不會攻入楚境。不過等我出塞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韓孺子將她摟得更緊一些,本來想說沒有楚軍敢動金貴妃,又忍住了,這種話還是不說為好。
“大單于還會接納你嗎?”
金垂朵輕輕推開皇帝,讓他也坐下,“大單于就是因為我一心想回草原,才將我……送到這邊來。”
“嗯?”韓孺子微微一愣,兩人每天都在一起,但是很少談論這些事情。
“大單于會給我一支軍隊,領地介於大楚和匈奴之間。”
韓孺子恍然大悟,大單于原來是想借助金垂朵建立一個緩衝地,可鄧粹動手更早一些,打了匈奴人一個措手不及。
“這麼說,你不會離得太遠。”韓孺子並未覺得自己受到了利用,因為他能從金垂朵那裡感受到更真實的原因。
金垂朵擠出一個微笑,一旦出塞,她與皇帝之間的距離就不能用山水衡量,橫亙在兩人中間的障礙更加強大、更難逾越。
“讓我二哥留在陛下身邊吧,他不想當匈奴人。”
“好。”韓孺子對金純忠的考驗已經結束,覺得他可以留下了。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金垂朵看了一眼正在涼卻的美酒佳餚,又看了一眼皇帝,臉色微紅,“陛下跟我想得一樣嗎?”
韓孺子點下頭,將金垂朵抱起。
吃飯實在是浪費時間。
鄧粹駐守塞外,韓孺子不放心讓金垂朵立刻離開,讓她多等幾天,沒想到塞外捷報到來的第二天,趙若素擬定的調將聖旨尚未發出,鄧粹人已經到了,只比信使晚了一天。
又是一次自行其事,韓孺子就算想為鄧粹開脫也做不到了,必須給予正式的處罰。
鄧粹卻不在意,因為他就是來請罪的,跪在皇帝面前,並不為伏擊匈奴人而後悔,“請陛下降罪,我在塞外私自放走了幾名匈奴俘虜。”
鄧粹伏擊的匈奴人軍隊,正好由平晉公主崔昭的丈夫所率領,兩人都被俘虜,又被鄧粹給放走了。
車騎將軍之前在晉城的時候,帶兵圍攻過當時的冠軍侯夫人,如今抓住又放走,從皇帝到大臣,都聽糊塗了。
鄧粹解釋道:“我與平晉公主談過,她向我說了京城發生的事情,所以我知道,毒殺冠軍侯者另有其人。”
東海王不安地晃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