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馬’,就是這個意思。”
“所以你們定下此計?”
“一半是計謀,一半是天授。淳于梟在齊國鼓動齊王起事,我在京城準備裡應外合,可是在崔家待久了,我發現自己有機會衝到皇帝面前,不,是太后面前。於是我與淳于梟約定,如果齊王能攻破函谷關,我就執行原定計劃,廢除皇帝與太后,迎立新君。如果齊王兵敗,就執行新計劃,來一次宮變。”
太后點頭,“我一定要活捉淳于梟,看看他究竟是何等人物。”
羅煥章一笑,“大臣能阻止皇太妃進入勤政殿,卻不能阻止皇帝的聖旨,就在此時此刻,皇宮中郎將正在換人,全體侍衛盡為我用,太后的兄長、南軍大司馬上官虛,應該已經被剝奪印綬,南軍將士再度進城,到時候,容不得大臣們不聽話。”
太后也微微一笑,“每天午時之後,朝中數位爪牙之臣與我在廣華閣會面,若是見不到我,他們會去勤政殿軟禁大臣,皇太妃怕是回不來了。至於南軍大司馬,奪他的印綬恐怕不那麼容易。”
羅煥章轉身看去,門口的陽光表明午時早就過了。
羅煥章與太后互視,都在揣摩對方的底線。
站在旁邊的步蘅如突然開口:“用不著談了,淳于師向我下達過密令:大事不成,就將太后、皇帝、東海王全部殺掉。到時候群臣無首,諸侯並爭,淳于師還有機會!”
步蘅如揮舞手中的刀,眼中盡是瘋狂。
第五十六章 讀史之怒
日過中天,一開始順風順水的宮變,也隨之急轉直下,前景越來越難以預料,步蘅如握著刀,對六名刀客喊道:“準備好,我說動手,你們就殺!”
六名刀客面面相覷,其中人一問道:“仙師真有這樣的密令?”
步蘅如還沒開口,羅煥章喝道:“不要胡說八道,淳于梟乃當世聖賢,怎麼可能出此下策?太后與皇帝一死,外面的大臣立刻就會迎立諸侯王進京繼位,哪來的天下大亂?”
步蘅如收刀入鞘,手忙腳亂地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紙,開啟之後向羅煥章展示,“淳于師的筆跡和指印,你總該認得吧,看看上面寫了什麼。”
羅煥章接過紙張,看了一會,皺起眉頭,“這不是他的筆跡,模仿得也太拙劣了。”嘴裡說著話,手上不停撕扯,最後隨手一拋,碎紙片紛紛落地。
步蘅如完全沒料到這一幕,眼睜睜瞅著“密令”變成廢紙,不由得大怒,拔出短刀,怒聲道:“羅煥章,你什麼意思?”
“我在挽救這個計劃,也在挽救你們的性命。”
六名刀客頻頻點頭,顯然更支援羅煥章,步蘅如臉上一會青一會紅,最後恨恨地說:“看你以後怎麼跟淳于師交待。”
“若有以後,就是立下了不世奇功,無需交待,若沒有以後,還交待什麼?”羅煥章退後兩步,在太后和皇帝身上各看了一眼,“我只需要你們當中的一個人,誰願意立淳于梟為國師?”
太后和皇帝都不吱聲,另一頭的東海王說:“我願意啊,國師而已,你們早說,我早就同意了。”
羅煥章衝東海王豎起一根食指,示意他不要說話,目光仍在太后和皇帝身上掃來掃去。
太后先開口,答案很簡單:“我不做傀儡。”
羅煥章的目光停在皇帝身上。
韓孺子有一點心動,他一直就是傀儡,再當下去並無損失,還能救下許多人的性命,尤其是自己和母親的性命,他向母親望去,王美人極輕微地搖搖頭。
“連仁義都是小術,淳于梟所謂的‘大道’是什麼?”韓孺子沒有馬上回絕。
步蘅如還是很急,“不用跟他廢話……”
羅煥章伸出另一隻手,示意步蘅如也不要開口,更認真地盯著皇帝,“仁義本是大道,可是到了帝王手中,它成了小術,被用來欺瞞天下、統馭臣民,大道是返樸歸真,回到仁義的最初狀態,每個人都講仁義,但是仁義並不專屬任何一個人。”
韓孺子畢竟還年輕,聽得不是很懂,迷惑地問:“那還有皇帝嗎?”
“皇帝乃天下之賊。”羅煥章一出口就聳人聽聞,他卻一點也不在意,繼續侃侃而談,“皇帝以一人居於眾生之上,卻沒有高於眾生的品德,一開始他在治國,慢慢地就變成了治家,瞧瞧那汗牛充棟的史書吧,裡面不是爭權,就是皇帝的家務事,后妃、皇子、宦官、外戚、佞幸、寵臣……他們將朝堂變成了自家宅院,皇帝在裡面自得其樂,早忘了還有天下蒼生。”
韓孺子還好,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