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韓孺子實在想不出該說什麼。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咱們得齊心,得加深瞭解,先隨便聊聊吧。”
“嗯。”
兄弟二人坐在黑暗中,半天誰也沒想出合適的話題,東海王又惱怒了,“你真是塊木頭疙瘩,連話都不會說,這樣吧,咱們輪流提問題,你先來。”
韓孺子想了一會,“你為什麼總說‘我們崔家’呢?你應該也姓韓吧?”
“廢話,我當然姓韓,可是——”東海王的聲音本來就很低,這時壓得更低了,“韓家的子孫太多了,根本不把皇子當回事,大家只盯著皇帝一個人,在崔家,每個人都喜歡我,即使我只是東海王,他們也喜歡我,所以我更喜歡崔家人。”
或許是不小心說了實話,東海王突然改口,“但我的確姓韓,叫韓樞,毫無虛假的皇子,大家都說我跟武帝長得最像。你叫孺子吧?為什麼起這樣一個怪名字?這肯定不是真名,咱們這一輩的名字都是木字邊。”
“我……就叫孺子。”韓孺子不太確定地說,“母親說……武帝見過我,稱讚我‘孺子可教’,所以……”
東海王大笑出聲,急忙閉嘴,聽了一會,發現這一笑並未引起外面的注意,才笑道:“你娘真會編故事,你信嗎?”
韓孺子不吱聲。
東海王在韓孺子肩上重重推了一下,“沒意思,你娘是宮女出身,沒教過你怎麼討好別人嗎?”
韓孺子仍然不吱聲,東海王頗覺無趣,跳下椅榻,回到大床上,倒下接著睡。
韓孺子睡不著了,他想念母親,一點也不喜歡皇宮,更不喜歡共處一室的同父異母兄弟,慢慢地,他的思緒轉到了楊奉身上,幻想著那名太監正在某處與一群敵人戰鬥,為的是……韓孺子希望楊奉能贏,可他真的不想當皇帝。
東海王躡手躡腳地又來了,摸上椅榻,朝窗而跪,憂心忡忡地說:“事情不對頭,非常不對頭,皇帝已經死了,有資格繼位的就咱們兩個人,太后應該一早就立我為帝,她在等什麼?”
“太后在哀悼皇帝,那是她的親生兒子。”
“呸,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傢伙?就算傷心欲絕,太后也得先立新帝,這是慣例,這是……這是太后的職責,而且她將咱們兩個都軟禁在身邊,表明她的神智非常清醒。”
東海王輕輕地推窗,“過來幫忙。”
“啊?”
“我要逃出去,大臣們會立我為帝。我真後悔沒在東清門跟那群太學弟子一塊走,全怪他們,只會嚷嚷,就沒有一個真敢上來動手,景耀那個老太監把我按得死死的。”
韓孺子跪起來,但沒有幫著推窗,“你逃不出去的,這裡是太后寢宮,前後有兩道門戶,如果你想走蓬萊門的話,還要經過三重門戶和四條長巷,更不用說隨處可見的禁軍。”
“你……居然記得進來的路徑?”東海王感到驚訝了。
“記得不是很清楚。”
東海王嘀咕道:“虛偽的傢伙,差點把我給騙過了,這種人怎麼能留?”
暖閣的房門在響,東海王來不及回到床上,急忙轉身在椅榻上坐好,靈機一動,又跪起來,扳過韓孺子的一條胳膊,將他壓在窗臺上。
韓孺子吃了一驚,可是東海王沒有特別用力,他也就沒有激烈反抗。
“你想越窗逃跑!”東海王大聲喝道,門開了,外面的燈光照射進來,他叫得更大聲,“快來人,孺子要逃跑!”
受到不公正指控的韓孺子開始反抗,可他的力量與東海王不相上下,失去先機之後沒法扳回來,反而被壓得越來越緊。
一個輕柔的聲音說:“都是親兄弟,打什麼架呢?”
東海王見好就收,鬆開韓孺子,跳到地上,“孩兒參見皇太妃。孺子要逃跑,被我抓住了。”
“你認得我?”上官皇太妃好奇地打量東海王,在她身邊,太監左吉提著燈籠,還有一名捧著長木匣的宮女。
“父皇登基的第十天在宮中設家宴,孩兒向皇太后、皇太妃請過安。”東海王袖手站立,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上官皇太妃展露笑容,“沒錯,我也想起來了,那時你還才這麼高,小孩子長得真快啊,現在跟我差不多一樣高了。”
“母親時常因為我個子高埋怨我呢,說就是因為我,她才不能每日給皇太后、皇太妃請安。”
皇太妃笑吟吟地點頭,目光轉到韓孺子身上,“那次家宴上,我好像沒有見到你。”
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