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留下。”韓孺子堅持道。
“你哪像是皇帝?”東海王膽氣漸壯,“你今天看到我舅舅了吧?所有人都對他客客氣氣,崔家還沒失勢。再看那個上官虛,一點小事就嚇得他瑟瑟發抖,簡直是爛泥扶不上牆。”
上官虛當時的確在抖,可韓孺子沒覺得東海王的舅舅表現得更好,崔宏總是躲在別人後面,連正面都不肯露出來。
“登基就是一場遊戲,遊戲結束,權勢從前在誰手裡,現在還在誰手裡。”東海王的聲音越來越大,猛地轉身,再次面對宮女,“別在我面前礙眼,滾……”
東海王不只動嘴,還動上了腳,他雖然只有十三歲,這一腳也不輕,若是踢中,宮女會連人帶凳摔倒。
結果倒的是東海王。他尖叫一聲,立刻爬起來,既憤怒又不服氣,“你敢還手!”
孟娥站起身,在東海王腰上輕輕擊了一掌,東海王踉蹌奔出數步勉強停下,捂腰轉身,驚訝不已地說:“你、你……我認得這招!”
韓孺子也認得,當初在太廟裡,一名長相頗似男子的宮女,就是用這一招讓東海王老實坐在凳子上的。
孟娥居然會武功,而且身手不弱,韓孺子比東海王還要驚訝。
東海王慢慢地遠離皇帝,疑惑地問宮女:“你為什麼會武功?誰派你來的?你不會是刺客吧?呃……你不用回答這些問題,只要認清目標就好。”
東海王本不想來服侍皇帝,可太后有旨,太監們非讓他來不可,卻又不肯陪同,東海王心中早有疑惑,待見到會武功的宮女,疑惑全化成了陰謀。
孟娥仍然不吱聲,坐回圓凳上,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腳尖。
屋子裡安靜了好一會,東海王一會面露期待,一會驚恐不安,不明白宮女為何遲遲沒有下手,當敲門聲突然響起,東海王嚇得跳了起來。
韓孺子卻不在意,該來的事情總會到來,與其焦灼地等待,他寧願要一個利落的結局。
孟娥開啟房門,進來的是五名宮女和太監,端著茶飯與燭臺,原來是晚飯時間到了,屋外已被薄暮籠罩,屋內更是昏暗,各懷心事的韓孺子和東海王根本沒有注意到。
與豐盛的午餐相比,晚餐簡單多了,兩葷兩素一湯,另有米飯和點心。韓孺子真是餓了,飯菜剛擺到几案上,就狼吞虎嚥地吃起來,全然不顧帝王的尊嚴。
一名太監在椅榻上多擺了一張小小的几案,安排碗筷,然後向東海王鞠躬。
東海王站在西暖閣的門口,遠遠地看了一眼晚餐,搖搖頭,表示不吃,即使肚子在咕咕叫,也不肯吃,他懷疑飯裡有毒。
晚餐的規矩少多了,韓孺子吃過飯、喝過茶,侍者過來收拾碗筷,韓孺子按住一碟桂花糕,“這個留下,晚上我要吃,味道很好。”
幹活的宮女忍不住笑了一聲,又急忙收斂,收起雜物迅速退出。
所有侍者都退下了,外面已經全黑,屋子裡在不同地方點著三根蠟燭,非常明亮。
良久之後,東海王伸手指著皇帝,“我明白了,我全想明白了。”
“明白什麼?”
“太后為什麼強迫我當你的侍從?這是她的詭計!”東海王也不管會武功的宮女了,滿腔悲憤,非得說出來不可,“太后要殺你,然後將弒君的罪名按在我頭上,借將崔家滅族,栽贓嫁禍,這是栽贓嫁禍!”
韓孺子想了一會,“你說得好像有點道理。”
“只是有點道理?”東海王抬手敲打腦袋,然後大步走到皇帝面前,“你要被殺死了,明不明白?”
“明白,可是又能怎麼樣?”韓孺子看向門口的孟娥,總覺得危險並不來自於她。
“咱們是兩個人,她是女人,只有一個。”東海王毫無必要地壓低聲音,“太后不可能收買宮裡的所有人,咱們闖出去,到處嚷嚷,就說宮女刺駕,這是真事,然後……然後咱們去找中掌璽劉介尋求保護,讓他護送咱們出宮。”
“你剛才還說他假裝忠臣。”
“啊……拜託你能不能稍微減少一點記性?這可是生死存亡的關頭!”東海王抓住皇帝的胳膊,想將他拉起一塊對付守門的宮女。
韓孺子搖頭,“不,你欺騙過我一次,我不再相信你了。”
“你還記得衣帶詔的事情?好吧,是我告的密,可那不能全怨我,景耀那個老太監將我看得死死的……再說,你不是沒事嗎?倒黴的是我,景耀沒抓住你和大臣的把柄,被太后訓斥了一頓,他就拿我撒氣,臭罵了我一頓,說我成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