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再調查,韓孺子已經可以確定當初塞紙條的人不是張養浩,皇太妃撒謊了,可他仍然要衝進仙音閣,就算裡面的人不是左吉,他要進去看個究竟。
“張養浩,朕命令你撞門。”韓孺子年紀小了幾歲,個子也矮多半頭,這時的語氣卻是不容回絕的,即使只當了幾個月的傀儡皇帝,他也學會了如何展示威嚴。
張養浩只是一名勳貴侍從,皇宮的秘密對他來說太遙遠、太隱晦,明知皇帝是名傀儡,也不敢違逆,咬咬牙,上去一腳踹在門上,隨即哎呦一聲倒地不起,雙手抱腿,像是受了傷。
韓孺子知道張養浩在假裝,卻沒有過問,仙音閣不是住人的地方,門板不厚,張養浩那一腳未用全力,也將裡面的門閂踹折了,韓孺子和身一撲,整個人撞了進去。
由陽光明媚的室外進入屋子裡,眼前顯得很黑,韓孺子還沒看清人影,裡面的人先看到了他。
“誰這麼大膽?”是左吉的聲音,十分憤怒,馬上又變得驚慌與困惑,“陛、陛下……快走!”
後兩個字不是對皇帝說的,韓孺子看到一道身影向自己衝來,眼看就要擦肩而過奪門而出,證據就要溜走,他大聲喝道:“我認得你!”
身影嚇得一個趔趄,竟然停下了,扭頭看著皇帝,顫聲道:“陛下饒命。”
這麼一照面,韓孺子還真認出來了,“梁安?”
當初有四名侍者被分派給皇帝與東海王,張有才、佟青娥服侍皇帝,梁安、趙金鳳服侍東海王,東海王脾氣大,沒幾天就將這兩人攆走,身邊的侍者像走馬燈似地換個不停。
韓孺子還記得梁安,此人與皇帝、東海王年紀相仿,是名俊俏的小太監,這時卻變了模樣,衣裳不整,鞋沒穿,光著膀子,滿臉的恐懼,淚水漣漣,與皇帝對視片刻,撲通跪下了。
左吉跑過來,同樣也是衣裳不整,卻不像小太監那麼驚恐,他已經度過最初的慌亂,開始冷靜下來,“陛下不在凌雲閣聽課,來這裡做什麼?”
韓孺子心中十分不解,這兩人都是太監,能做什麼“醜事”?臉上卻一點也不表現出來,腦筋轉得飛快,琢磨左吉為什麼不怕,昂首道:“朕來捉姦,朕不是一個人來的。”
左吉對前一句話無所謂,卻被後一句話嚇了一跳,向屋外探頭看了一眼,只見門口地上坐著一名侍從,遠處還有幾名,正向仙音閣這邊張望。
左吉迅速縮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嚇癱的小太監梁安,強自鎮定,“陛下胡說什麼,我、我只是來仙音閣休憩片刻,打個盹而已,梁安過來服侍我……”
“在太后面前你也會這麼說嗎?”韓孺子沒明白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記得皇太妃的提醒,只有抬出太后,才能鎮住左吉。
皇太妃撒過謊,可大部分話還是真的,左吉聞言臉色鉅變,“太后?關太后……什麼事?”
“我哪知道?明天早晨給太后請安的時候我問問。”
左吉終於明白過來,皇帝此來並非偶然,他蒙不過去,一下子也跪下了,“陛下饒命,我……奴才就這一次,再不敢了。”
仙音閣不是審問的地方,凌雲閣那邊十有八九已經發現皇帝失蹤,韓孺子得抓緊時間,對趴在地上的小太監說:“梁安出去。”
梁安爬行出去。
韓孺子向屋裡走了幾步,防止外面的張養浩聽到,低聲問:“太后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左吉一哆嗦,皇帝一開口就提到致命的問題,他的心裡亂成一團,失去了考慮後果的能力,再次跪倒,“是、是先帝劃傷的。”
“哪個先帝?”
“思帝……陛下,千萬不要再調查這件事了,讓它過去吧,陛下惹不起太后。”
韓孺子還有許多疑惑,沒有馬上問,他已經牢牢抓住左吉的把柄,用不著步步緊逼,嗯了一聲,走出仙音閣。
小太監梁安還在路上爬行,站都站不起來,張養浩抱著腿,頭低低埋下,生怕被太監認出來。
“走了。”韓孺子大聲道,越發確信塞紙條的人不可能是張養浩。
第三十九章 願效犬馬之勞
眾多太監與侍從守在凌雲閣外無所事事,或坐或站,三五成群,低聲交談,就連專門負責維持秩序的禮官也放鬆警惕,隨意遙望,欣賞園中景緻,忽然看到數名侍從從遠處匆匆走來,眉頭不由一皺,這些勳貴子弟太不守規矩了,進宮是盡職責,不是來遊玩,皇帝還在聽課,他們居然四處閒逛。
禮官眯著眼睛仔細觀瞧,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