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對方的身份之後再決定如何處置,這一看不得了,發現其中一名侍從的服飾與眾不同,不是侍從常用的紫色,而是帝王的黃色,心中不由得大驚,再看一會,大驚變成了大恐、大惑。
不只禮官一個人發現異常,很快所有人都看到了從遠處走來的皇帝。
沒人能理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凌雲閣裡明明有一個皇帝,外面為何又走來一個?
直到大家看到太監左吉跟在來者身邊亦步亦趨,終於明白這是真皇帝,忽喇喇全都跪下,禮官高聲道:“臣等參見陛下,陛下……”連他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該說什麼,只覺得頭暈目眩,眼中的天地都要顛倒了。
韓孺子目不斜視,匆匆從眾人中間走過,獨自進入凌雲閣,至於如何解釋,就交給左吉了。
與閣外眾人的驚訝、迷惑不同,凌雲閣內的兩名太監都快急瘋了,樓上樓下地找了幾遍,房樑上、桌子下都看了,就是沒有皇帝的蹤影,又不敢出去求助,老太監一邊找一邊抬手拍打年輕太監,“死定了,這回死定了……”
韓孺子從兩人身邊走過,說:“園景不錯,你們也該去看看。”
皇帝快步上樓,兩名太監目瞪口呆,年輕太監一下子坐倒,抱著老太監的大腿,“我的媽呀……”
東海王伏案酣睡,老先生還在喋喋不休地講述宮、商、角、徵、羽的深刻含義,對皇帝的進出好像一無所知。
韓孺子坐下聽講,一點也不犯困,諸多疑惑此起彼伏。
護送皇帝前往勤政殿時,左吉明顯比平時恭順,幾度欲言又止,韓孺子相信,左吉今晚就會來找自己私下交談。
勤政殿裡,大臣們向皇帝恭賀。
齊王落網了,他帶領少數親信與家人逃至海邊,打算乘船出海,可惜在最後時刻選人的眼光不怎麼樣,齊王的三個兒子、兩名侍妾分別透過不同渠道向官府通風報信,引來追兵。齊王想要自殺,被衛兵按下,交了出去。
首逆被抓,齊國叛亂至此算是告終,太傅崔宏很快可以班師回京,由各地官吏繼續抓捕從犯。
韓孺子更關心楊奉的去向,可是沒人提起他,如何處置齊王才是大臣最關心的問題,而這要由太后決定。
太后大概是故意等皇帝到來,好讓自己的旨意無懈可擊,這時派出女官宣佈她的決定:齊王逆天妄為,罪不容赦,敕令自殺,以庶民之禮埋葬,國除;齊王世子追隨逆父且無悔意,按律處罰;齊王其他幾個兒子,免為庶人;齊國吏民,受脅迫者無罪,主動追隨齊王者抵罪,蠱惑齊王者皆領極刑,罪及三族。
對韓孺子來說,這又是一課,首逆者齊王受到的懲罰並不重,甚至保住了幾個兒子,普通吏民也得到寬恕,唯有“蠱惑者”罪大惡極,不可原諒。
大臣們基本沒有異議,但是都覺得對齊王的懲罰太輕,與太后來回爭論。
韓孺子坐了一會,沒聽到結果就被送回內宮,由於下午要習武,他一般不回泰安宮,而是在御馬監的一間屋子裡進午膳,這裡的規矩少,服侍的人也不多,吃飯比較隨意,東海王是服侍者之一,其實是與皇帝同桌進餐。
東海王已經聽說了齊王落網的訊息,一臉得意,“還是我舅舅厲害吧。哼,當初我舅舅一時大意敗給齊兵的時候,還有人要將崔家滿門抄斬呢,這回沒話說了吧,不知太后會封我舅舅什麼官?”
現在還沒到論功行賞的時候,韓孺子將太后的旨意大致說了一下,然後道:“‘法網恢灰,疏而不漏’,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那些蠱惑者的確最可恨。”
東海王笑著搖頭,將嘴裡的菜嚥下去,“你太沒有經驗了,你以為這就是寬大為懷嗎?”
“不是嗎?受脅迫的吏民無罪,只有追隨者和蠱惑者才受重罰。”
東海王連連搖頭,“朝廷嘛,總得做出寬大的樣子給天下人看,真到動手的時候,下面的人誰敢寬大?寬大就是對皇帝不忠。”
韓孺子很驚訝,“難道大臣們還會違背聖旨不成?”
“當然不會。”東海王扒拉幾口飯,放下碗筷,“誰是追隨者?誰是蠱惑者?齊王說要造反,你沒公開反對,算不算追隨者?齊王打了一次勝仗,你跟著大家一塊祝賀了幾句,算不算蠱惑者?還有最重要的一句,‘罪及三族’,你沒事,可是你的某個多年沒來往的親戚參加了叛軍,還是會受到連坐。這種事有先例,不誅殺萬人以上,就是相關大臣辦事不力,回朝會受處罰。”
“萬人以上!”韓孺子震驚了。
“嘿,死再多人跟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