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詩經》大有用處,可以言志、可以動情……”
韓孺子繼續敲打書案,“太祖就不學詩,朕想聽太祖的故事,郭師讀過的書多,揀幾段說來聽聽。”
郭叢的臉變成了醬紫色,只好望向守在門口的兩名太監,太監也很慌亂,不敢給出任何提示,坐在側席的東海王瞪眼瞧著皇帝,既驚詫又迷惑。
“太祖……太祖的故事都記在國史之中,這個……陛下若是想聽,老臣倒是能推薦幾位專攻國史的國子監和太學的博士,他們……”
“找別人太麻煩了,朕也不是想聽全部,郭師選幾段能教益後世的故事就行。”
門口的一名太監匆匆離去,郭叢被逼到絕路了,只得勉強說下去:“太祖功高蓋世、亙古未有,能教益後世的故事實在太多了,這個……容老臣想想……”
郭叢呆呆地想了一會,臉色青紅不定,呼吸越來越粗重,突然一頭栽倒,居然暈了過去!
太監急忙上前攙扶,韓孺子大吃一驚,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一個簡單要求,居然會引發如此嚴重的反應。
東海王笑了一聲,“哈,郭叢這算是殉職吧,能死在皇帝面前,他這一輩子也算值了。”
“別瞎說。”韓孺子探身觀望,可不想有人因為自己的幾句話被逼死,“他怎麼樣?”
“郭老大人……還活著。”太監說,這時另一名太監回來了,兩人一塊將郭叢抬出去。
上午的課就這麼結束了。
“你怎麼突然對太祖感興趣了?”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時,東海王好奇地問。
“我想起靜室裡的圖畫,還有母親講過的一些故事,所以想聽聽大臣們如何講述太祖,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太祖的故事有什麼忌諱嗎?”
“大家忌諱的不是太祖,是——你知道是誰——反正有人不希望你學史書,怕你野心膨脹。”東海王閉上嘴。
左吉進來了,看了幾眼,什麼也沒說。
這天晚上,韓孺子將白天的事講給楊奉,楊奉說:“陛下現在還不是讀國史的時候,我講的故事足夠多了,加上那些傳說,應該能得出結論,陛下再想想,等陛下想明白了,咱們再往下講。”
於是楊奉就只教皇帝認字,功課將要結束的時候,韓孺子問:“楊公從前是做什麼的?”
“從前我就是太監,服侍先帝十幾年,親眼看著他長大。”
“更往前呢?楊公肯定不是從小……就做太監的吧?”
楊奉搖搖頭,“當然不是,我曾經也是讀書人……陛下若是真對我的經歷感興趣,等我講到武帝的時候,或許可以說一些。陛下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我的經歷非常簡單,用不上十句話就能說完。”
韓孺子相信,楊奉的過去絕不簡單。
郭叢再沒有出現,來講經的老師傅們越發謹言慎行,除了書上的內容,絕不多說一個字,韓孺子也沒興趣再逼他們講國史,每天就是發呆,翻來覆去地回憶太祖的諸多事蹟。
四月中旬,關東傳來訊息,齊王不肯接受朝廷的審訊,終於還是公開造反了,可惜時機已逝,曾經與齊王暗通款曲的諸侯與大臣,這時全都投向了朝廷,太傅崔宏——如今是平東大將軍,接連打了幾場勝仗,一路攻向齊王治所,平定叛亂指日可待。
東海王又喜又憂,喜的是舅舅立下大功,崔家的根基更加穩定,憂的是大將軍一旦得勝回京,表妹就要被冊立為皇后。
其他勳貴侍從則只有興奮,整日裡議論紛紛,全都遺憾自己不能上戰場建功立業,有時聲音能傳入凌雲閣,韓孺子就是從他們嘴裡瞭解到東方戰事的進展,至於楊奉,他好像一點也不關心遠方的戰爭,隻字不提,專心教皇帝認字,督促皇帝思考。
齊國之戰影響到了皇帝的平靜生活,下午的講經取消,改為學習騎馬、射箭,這是為了有朝一日校閱凱旋的大軍。
韓孺子從來沒騎過馬,好在皇宮裡養著許多極其溫馴的馬匹,他很快就能穩坐在馬背前進,只是不能馳騁。
射箭比較難學,兩天下來,韓孺子勉強能將箭矢射到靶子附近。
下午的學習有一個好處,韓孺子與勳貴侍從們的接觸更多了,甚至能叫出幾個人的名字,也有機會觀察他們的本事。
楊奉預言的“主動接觸者”還沒出現,侍從們都很謹慎,互相用眼神交流,卻極少看向皇帝。
學習騎射的第三天,皇帝與東海王又多了一項必修內容——拳腳與刀劍,太后仍然擔心會有刺客,因此希望皇帝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