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倒覺得此文和聖人之意並未相悖,不但可得優等,更可評為第一。”張居正微微一笑。
“哦,叔大不妨說來聽聽。”高拱也看著張居正笑了笑。
“聖人講求修身養性,此文雖然看似另類,其實字裡行間,講的也都是修身之道。寥寥幾張紙,更有幾分不懼世俗,以身作則之意。此等文章不得優等,那這些豈不和廢紙一般。”張居正指了指身邊的那一堆隨便抽一份都起碼十張八張的考卷。
其實張居正還有一點沒說,那就是這篇文章裡面,透出了一股“人存良知,知行合一”的味道,通觀全卷,更有一種豁然世達的感覺。而這一切,正符合另一位“聖人”的學說,那就是王陽明的“心學”。
更巧的是,眼下朝中最大的“心學學者”,正是張居正的老師,當朝內閣次輔徐階。
“經叔大這麼一點,我倒也豁然開朗了。”高拱哈哈一笑,他雖然不算是“心學”一派,但是也曾對“心學”有過一些涉獵,內心裡也對這些理論頗為贊同。在把考卷給張居正看之前,他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原來是子謙,我說這裡還有誰作得出如此的文章。”張居正翻到了最後,看清了蕭墨軒的大名。
“哦,是子謙。”高拱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從張居正手中接回過考卷,鄭重的放到了面前。
錦衣衛北鎮撫司大牢,詔獄。
每往裡面走一步,蕭墨軒就感覺自己的心沉了一分。沉甸甸的,壓得自己幾乎要透不過氣來。只是緊緊跟在林雙虎的身後。
林雙虎一左一右抱著兩個酒罈子,腰間的褡褳上還掛著幾包滷牛肉,烤雞什麼的走在前頭。
沉重的木門“嘩啦啦”的打了開來,一股帶著些黴味和血腥之氣的空氣撲面而來,讓蕭墨軒不禁皺了皺鼻翼。
又過了一道木門,便看見幾個番子圍坐在一張桌前,聽見有人進來,一起轉過頭來。
“林檔頭來了。”幾個番子大聲招呼著,又望見了林雙虎背後的蕭墨軒。
“這位是誰,面生的緊。”下午和蕭墨軒說話的瘦高個好奇的問道。大牢裡這時並未在提審犯人,所以只在牆角點了兩盞小油燈。昏黃的燈光下,蕭墨軒又換了衣服,瘦高個只覺得來人面生,並未認了出來。
“指揮使衙門的兄弟,來這轉了看看。”林雙虎滿不在乎的回道,順手把手裡提著的酒肉重重地丟在了桌上。
第三十六章 絕境得生
錦衣衛的指揮使衙門常會派人來大牢裡轉轉,看看犯人是否還活著。錦衣衛雖然厲害,可是這裡頭關的大部分都是要緊的重犯。所以在皇帝沒有下詔前,是斷不能死掉的,否則這一幫子人都得擔上責任。
所以指揮使衙門派人來看,也是怕大牢裡的人下手重了,把人打死。而且派來的人經常都不一樣,面生也是正常。
“哦。”番子們點了點頭,這事也習以常了,就沒再做多想。
“犯人都在那裡頭。”林雙虎放下酒肉以後,向著裡面的一排牢房指了指,又回過身來一把掀開酒罈的蓋子,頓時一陣酒香沁了開來。
“特意去柳泉居打的老黃酒,所以多花了些工夫。”林雙虎嘿嘿一笑,讓另一個番子拿了幾隻粗瓷碗來。
“倒是勞林檔頭破費了。”幾個番子舔了舔舌頭,全湊到了桌前。這值夜的事最是辛苦,但有了這酒肉,便就輕鬆了許多。
“來,幹。”林雙虎故意大聲喊著,“外頭都有守衛和暗哨,只要不喝醉了就行。”
蕭墨軒依著那微弱的燈光,小心的向著裡頭探著。大部分的牢房都是空著的,畢竟想進詔獄也不是那麼簡單的,首先你得有足夠的分量。
倒數第二間,蕭墨軒在門口停住了腳。裡面的人正鑽在一堆亂草上頭,雖然衣服已經被打成了碎條,一塊塊的搭在身上,但是從身形上看,確實是吳山。這也是林雙虎在外頭就事先告訴過蕭墨軒的。
“吳山。”蕭墨軒的聲音雖然輕,怕萬一被別人聽到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也沒有再叫“伯父”兩個字,卻直接叫了吳山。
吳山緩緩的回過頭來,向著牢房門口看去,這個聲音似乎很熟悉,但一時卻又想不起是誰。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做春泥更護花。”牢房門口的人開口小聲念道。
吳山心裡一驚,就要站起身來,卻渾身一軟,又癱在地上。乾脆趴在地上,運足了勁向門口爬去。
周圍的光線雖然不好,可是吳山已經可以分辨出來眼前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