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棠……”祁佑年的眼睛就是一亮,紀曉棠換了一身硃紅遍地金團花箭袖,烏黑的頭髮上是一頂精緻小巧的赤金蓮花冠。這樣利落的打扮,給她本來精緻如畫的面容增添了幾許英氣。
與他初相見那個時候相比,紀曉棠的美更加驚心動魄。
“給……”祁佑年將擦拭好的弓箭交給紀曉棠,見紀曉棠欣喜地接過,他心中那一絲隱隱的擔憂也就消散了。“那天的事,曉棠,我還要向你道歉。”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夜狩
祁佑年只說了那天的事,紀曉棠就立刻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
“阿佑,你要跟我道歉幾次才肯罷休?”紀曉棠就問祁佑年,“我都跟你說過好幾次了,你盡了力,也救了我們,你實在沒什麼好道歉的。”
“不。”祁佑年在這件事上很執著,“如果我能早一些趕到,你就不用……”如果他能更早趕到紀府,紀曉棠就不會受那些驚嚇,也不需要親自拉弓射箭,那麼近距離地面對鮮血和死亡,不是她自己的,就是敵人的。
紀曉棠的弓箭,在那一天,第一次染了血。
弓箭是祁佑年主動送的,但是他竟並不希望紀曉棠的弓箭染血。這樣自相矛盾的心情,祁佑年發覺了,卻無法改變。
“阿佑,這世上沒有如果。我們能做的,只有盡人事,聽天命。阿佑,你領兵打仗,應該比我更加明白這個道理。”可為什麼在這件事上就一直想不通?
紀曉棠深知有些替祁佑年憂慮,慈不掌兵,祁佑年如果一直有這樣的情緒,那他就不會是個稱職的將軍。因為在對敵的很多時候,他都必須有所取捨。
而那些取捨的決定,從某一方面看來,很可能是殘忍的。
“曉棠,我只是針對這件事,只是……你。”只有在紀曉棠的事情上,他無法用他自幼就熟悉且運用自如的戰場的原則來處理。
祁佑年的溫柔,讓紀曉棠的一顆心也軟軟的。
“阿佑,別這樣想。”紀曉棠伸出手,“那個時候,我也是戰場上的一顆棋子。”
她既是下棋的人。同時也是棋局中的一顆棋子。紀曉棠從來沒有將自己置身棋局之外,這之後,經歷了很多事,她一直是如此。
因此,後人有些評論,說她才是這天下最心狠意狠的人。她對別人狠得,對自己更狠的。所以那些狠不過她的人。都輸了。不是輸掉了命,就是輸掉了和性命同樣重要,甚至比性命更加重要的東西。
紀曉棠若是將自己也當做一顆棋子。那麼這局棋的賭注就是家國天下,身家性命。贏者生,輸者死。
這其實是紀曉棠遠遠勝過其他人的地方。因為自幼的薰陶,也因為前世所經歷的苦難。紀曉棠有更為廣博的世界觀,以及更加智慧的平等觀念。
天下是一個大棋局。人人都是棋子,沒人能夠例外。那些認為自己高高在上,可以執掌棋局,而不在棋局之中的。都是聰明的愚人。
有些人,正是因為這一點的自以為是,才輸給了紀曉棠。
“曉棠。我無法將你當做一顆棋子。”祁佑年明白說道。
她當然知道,這也正是她之所以最喜歡祁佑年的緣故。
“那麼。就讓我們努力,讓我再無需做一顆棋子。”紀曉棠微笑。讓我們成為可以主宰棋局的人。
“好。”祁佑年鄭重點頭。
這個時候,紀三老爺就來報信,說是秦震已經準備好了,催促他們快些去。紀曉棠和祁佑年就起身,跟紀三老爺一同到後山與秦震聚齊。
秦震的身邊,也只帶了三五個親衛,顯然他跟祁佑年的想法相同,這次的出獵,並不想驚動太多的人。
等他們縱馬出來,已經是明月高掛。
晚秋初冬的天氣,夜間已經寒氣頗重,大地籠罩在月亮的清輝之中,一片蕭索、蒼涼,更顯得四野寂寂,天地遼闊。
這種寂寥、蕭索卻並非是真正的寂寥、蕭索。瞭解北國秋冬的人都知道,這之下隱伏的是生機勃勃,以及危機四伏。
今夜紀曉棠他們所選取的狩獵場,則更是如此。
比隱伏的獵物更加生機勃發,更加危險的,還是狩獵的人。
月光下,一黑一白兩匹戰馬很快就甩開了其餘的馬匹,漸漸匯聚到了一處。這一會的工夫,祁佑年已經獵到了一隻狍子,紀曉棠則並沒有斬獲。
紀曉棠還沒有開弓。
“曉棠,怎麼沒看到獵物?”祁佑年提馬到紀曉棠近前,問道。
兩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