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秋暝遞了帖子,便有丫鬟領著兩人進了鄭府。鄭家是坊刻大家,家大業大,府邸修得豪華氣派,入畫一路眼睛都看直了,連連驚歎,一旁領路的丫鬟見了嗤笑不停。再觀秋暝,只見她平靜無波,一派嫻靜優雅。也不怪秋暝不驚,再大的府邸院子都進過,連皇宮都去過,這鄭府雖然豪華大氣,但連她家以前的尚書府都比不上,就別說是王府皇宮了。
到了內廳,鄭蘭溪正陪著不少姑娘小姐在廳中取暖閒聊,見甬道處走來一位明麗佳人,具都看驚了,但再一想她的身份,雖然再如何美豔優雅、知書達理,但到底也只是個繡娘,如何比得過她們這些閨閣小姐。
鄭蘭溪起身出來迎接,攜了秋暝的手道:“秋暝姐姐你可來了,就差你了。”
“抱歉,今日天冷,到得遲了。”
“無礙無礙,正好我們也還沒開始賞梅呢!”鄭蘭溪將她引入坐,命人換了茶水,才道:“這些都是蘇州城各家小姐了,不少想必秋暝姐姐都認識呢!”
秋暝看了大概,的確不少都認識,那些個姑娘小姐地七嘴八舌。
“我的衣服是秋暝姑娘做的呢。”
“我也在山居繡坊做過衣裳。”
“我這帕子也是在山居繡坊買的。”
秋暝一一和她們打了招呼,便坐在原地品茶不言。
這時有媽媽過來請,鄭蘭溪才起身道:“好了,我們到園子裡賞梅去吧。”
“好呀!”姑娘小姐們都應了,秋暝也起身,入畫拿著披風跟著後面。
眾姑娘說笑著往花園去,秋暝走在後面,聽到身後有聲響,轉身看見鄭家的公子帶著幾位蘇州的才子公子從另一邊的走廊往花園去,一眼看見了藍沐白,他也看了過來。
今日她穿了白色襖裙,裙身繡了粉白的並蒂蓮,外罩了翠色的披風,披風上繡了銀白的繡紋,晃動時像是湖面上的漣漣波光,而他一如既往的白衣,白色的披風不加點綴,可秋暝看見了,他身上穿的衣衫,是自己做的那件,上面繡的是祥雲紋。
秋暝只淡淡看了一眼,便轉身安靜地跟著鄭蘭溪她們繼續往花園去。
過穿廊,對面是鄭四海的院子,圓形石門正對著他的書房,此刻正開著,裡面坐了三四個人,正在交談著什麼,秋暝卻停了下來。
入畫見自家小姐停在石門口,看著鄭老爺的書房一動不動,出聲叫她。
秋暝看清了那坐在上首的中年人,略微後退了半步,死死盯著那人的臉,捏緊了雙手,指甲都快嵌進手心了,眼中流露出的怨恨和悲慼讓入畫心驚。
“小姐!”入畫再叫,卻看見秋暝身子顫慄,不過眨眼的工夫便倒在地上。
“小姐!”入畫急了,蹲下去扶,不停叫著她。
前頭鄭蘭溪聽到後面的動靜,折回來看情況,沒想到秋暝暈倒在地,一時也有些驚慌,正想開口招呼人來幫忙,已經有人過來接過了秋暝。
藍沐白一直注意著秋暝這邊的動靜,看到她停在石門前,突然倒在地上,也顧不得其餘人和什麼男女大防,只知道到自己心裡很慌,徑直衝過去將她一把抱住,喚了兩聲不見醒來,心急如焚抱起就往外走。
鄭府大公子鄭時謙知道父親在書房招待貴客不得打擾,便趕緊道:“沒事了,有晨熠兄照看,秋暝姑娘定然沒事,大家繼續到花園賞梅吧。”
眾人便又往花園走,只鄭蘭溪看著藍沐白抱著秋暝離去的背影,咬著唇一言不發。
藍沐白抱著秋暝徑直往醫館去,入畫和侍書也是焦急地跟在身後。
大夫看過了,道:“姑娘是肝火鬱結、急火攻心暈倒的,沒什麼大事,一會兒就好了。”
藍沐白這才放下心來,謝過大夫,將秋暝送回家,看著她躺在床上,眉頭緊鎖,似乎做了什麼不好的夢,徐氏在旁邊守著女兒,也顧不上招呼藍沐白。
“爹——爺爺——不要!”秋暝大叫著驚醒,夢裡那場行刑揮之不去,下令之人的臉就像惡魔一樣在面前晃悠,秋暝覺得這輩子都忘不掉。
“暝兒……”徐氏早落了淚,一把抱住秋暝,哭道:“暝兒……暝兒,沒事了,沒事了。”
“娘——”秋暝覺得身上的力氣已經被抽乾了,軟在徐氏懷裡,臉上淚雨如柱,“娘,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
徐氏心裡一驚,看到藍沐白還在,對入畫道:“入畫,你請藍公子到前廳喝茶,我一會兒出來。”
“是。”入畫起身去請藍沐白,藍沐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