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泛本想將她拉到帳篷後面,藉著帳篷擋擋風,緩口氣,結果兩人找來找去,卻吃驚地發現原本就在他們身旁的帳篷竟然也消失不見了。
“唐大哥,你聽,好像有什麼聲音……?”杜瑰兒拉著他蹲下來,湊在他耳邊小聲道。
什麼聲音?
兩人周圍伸手不見五指,連帳篷和不遠處的威寧海子都看不見,更不必說其它了。
然而仔細一聽,似乎還真能聽出什麼。
順著風聲,遠處好像有什麼動靜傳來。
兩人凝神聽了一會兒,黑暗中雖然看不見彼此的臉色,可都禁不住臉色一變。
“是馬蹄聲!這裡怎麼會有馬蹄聲的?”杜瑰兒緊張起來,說話聲卻更小了,幾乎是用氣音發出來的。
唐泛沒法回答她的問題,因為他也在判斷這馬蹄聲到底從何處傳來。
然而現在周圍環境全然黯淡,他們幾乎成了睜眼瞎,連方向都辨認不清,更不要說判斷馬蹄聲的方位了。
再仔細聆聽,風聲中,除了馬蹄踏踏之外,彷彿還夾雜著兵戈刀槍的錚錚聲響,如同軍隊於夜色中奔赴戰場,匆匆而來。
唐泛有點恍惚,這樣的情景似曾相識,直到杜瑰兒的指甲緊緊掐入他的肉裡,手臂上傳來一絲疼痛,他才醒過來神來。
“怎麼辦,唐大哥!”杜瑰兒也聽出對方並不止幾騎了,而簡直是有千軍萬馬一般。
問題是他們現在連路都認不清,又要往哪裡躲,在那樣的鐵蹄聲勢之下,只怕往哪裡躲,都免不了被踐踏成肉泥的命運。
“別動!”唐泛死死拉住她,兩人蹲在原地,風將他們的衣袂高高掀起,若放在平日,臨風而立,估計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韻味,但此刻兩人的衣裳全都是溼的,被冷風這麼狂吹,只能不停地瑟瑟發抖。
馬蹄聲越來越近,中間還伴隨著號角吹響與不知名的口號。
杜瑰兒咬緊牙關,捂著嘴巴,但仍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打完噴嚏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
緊接著,肩膀被拍了一下。
杜瑰兒臉色一白。
唐泛就蹲在她前頭,手臂還被自己攥著,那麼誰還會從後面拍自己的肩膀?
她不敢回過頭,只是用比哭沒好多少的聲調道:“唐,唐大哥,有人在後面拍我……”
唐泛一愣,下意識地回過頭,卻什麼也看不見。
“是誰!”他警覺地問,一邊將杜瑰兒往前一拉。
隨即,杜瑰兒啊的一聲,往他這邊倒過來。
唐泛馬上接住她。
“我的肩膀,我的肩膀好像被什麼劃到,很疼……”杜瑰兒呻吟道。
唐泛伸手一摸,溼漉漉一片,拿到鼻下一聞,果然帶著血腥氣。
“走!”他扶起杜瑰兒,將她一隻手繞到自己的肩膀上,自己另一隻手則搭上她的腰,將她半拖半抱起來往前跑。
身後隨即傳來刀劍相接之聲。
杜瑰兒咬著下唇:“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們之前說的陰兵過道?……我方才是被陰兵弄傷的?”
唐泛想也不想便道:“不要胡思亂想,鬼魂如何傷人!”
他沒有回身去看發生了什麼事,而是扶著杜瑰兒,當機立斷往相反的方向跑。
千軍萬馬奔襲而來,號角聲在耳邊響起,黑暗中,彷彿有兩支軍隊不期而遇,雙方很快站成一團,擂鼓聲,喊殺聲,連同亂舞的狂風,卷作一團,震撼天際。
而唐泛和杜瑰兒兩個人,被包裹在這樣的聲勢之中,步履維艱。
他們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不知道前路在哪裡,更不知道這些軍隊從何而來,到底是人是鬼。
如果是人,又是什麼人?
那些號角聲和喊殺聲鼓動著耳膜,唐泛只能聽得出他們說的不是中原官話,也與韃靼話有異,至於是哪個族群的語言,卻很難辨別。
但如果是鬼,杜瑰兒又怎麼會受傷?
天底下難道真有鬼魂能夠傷人殺人的事情?
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玄奇,有許多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平日所能想象的極限。
即使白天裡曾聽出雲子說起過陰兵借道,但畢竟誰也沒有親眼見過,如今身處其中,免不了產生一種自己何其渺小的微妙感覺。
然而倉促之間,唐泛根本來不及思考太多,他帶著杜瑰兒一路往前。
因為分辨不了方向,唐泛擔心不小心就趟到湖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