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陛下也稱他為東劉先生,可見尊敬。劉珝這人,對有能力的年輕官員還是很欣賞的。若能得劉珝相保,你未必要怕梁文華。”
劉珝在內閣之中,雖然也同樣消極怠職,但比起其他人來說,已經算是人品不錯的了,而且他還時常會勸諫皇帝,讓他勤政愛民。只是劉珝脾氣不好,又很喜歡教訓人,看到不順眼,不管好壞先站在道德制高點把你教訓一通,這一點很惹人反感,所以在朝中的人緣很不好,有好事編排者,才將他跟萬安、劉吉並列在一起。
外人乍聽“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只覺得這個朝廷上下都是混吃等死的風氣,簡直無藥可救,實際上“紙糊”跟“紙糊”之間也是有差別的。
像唐泛的頂頭上司張鎣,同樣也光榮名列“泥塑尚書”的行列,但實際上他良心未泯,做人尚有原則底線,跟工部尚書劉昭之流不可同日而語。
而劉珝,比起對萬貴妃和皇帝極盡奉承之能事的首輔萬安,從人品來看,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濁流之中的一股小清新了。
但唐泛聽了他的話,只有苦笑:“你這辦法是不錯,不過放我身上卻行不通。”
隋州挑眉:“為何?”
唐泛無奈:“我那老師與劉珝有舊怨,兩人可是相看兩相厭的,一見面就恨不得吃了對方,你覺得以劉珝的性格,有可能去庇護自己仇家的學生麼?”
隋州:“深仇大恨?”
唐泛:“那倒談不上,不過你也知道,這兩位脾氣都不怎麼好,又都覺得自己學問,咳,你知道的,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也不曉得他們的矛盾因何而起,總之有一回我便親眼見到我老師將桌上的水杯潑向劉珝,說他直如此水,汙濁不堪,令人咽之不下。”
隋州:“……”
好嘛,都鬧到動上手了,估計這輩子都甭想有握手言歡的一天了。
唐泛身為丘濬的學生,若是找上門去,以劉珝的性格,可想而知會得到什麼樣的羞辱。
這條路確實是行不通了。
想到這裡,隋州也有點無奈。
他如今也是執掌北鎮撫司的鎮撫使了,雖說頭頂上的官帽依舊是五品千戶,但這五品和文官的五品含金量可大大不同,別說五品文官見了他要繞路走,就是內閣閣老那樣的人物,當面看見這位隋鎮撫使,也要停下來打聲招呼。
更不必說他還有周太后這一層關係在,皇帝對他也很是親近信任,想要再繼續往上走,不是一件難事。
但是大權在握的隋鎮撫使,在好友的仕途問題上,偏偏無計可施。
表面上看,好像是因為錦衣衛與文官的升遷是兩個獨立不同的系統。
不過隋州覺得,這還是因為自己還不夠強大的緣故,假如自己現在已經有了像太傅孫繼宗那樣的權勢,梁文華想要算計唐泛,還是得斟酌幾分的,他們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被動。
唐泛見他發愁,反倒安慰他道:“不必如此,我知你是為我好,不過當不當得了官,這事本來就由不得你我作主,我已經將該做的事情做到最好,自問無愧於心,往後的事情就不必操心太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隋州聞言,不知道是該為了他的瀟灑而欣慰,還是該為了他的漫不經心而發愁。
話說回來,若唐泛是那等汲汲名利,一心想要向上爬的官員,他們兩人也未必會志趣相投,成為至交好友了。
所以說許多事情有因必有果,有失必有得,雖然天下之事未必能事事如意,但他們一行人下了鞏侯墓,遇到嗜殺成性,殘忍兇猛的鎮墓獸,原本已經覺得可能要葬身在那下面的,結果卻還能平安歸來,這就已經是邀天之幸了,確實不應該過於強求。
也罷,反正自己積蓄不少,到時候總歸是養得起他的,設法把他留下來就是了。
隋州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被唐泛的這份灑脫所感染,以往嚴謹細緻到一絲不苟的人生觀,慢慢發生了轉變。
若是放在以前,他可能還會覺得唐泛這種人不求上進,實在怒其不爭,不屑與之為伍,但現在,他卻反而能夠理解唐泛,並且認同好友這種為人之道。
因為隋州知道,唐泛不是不上進,不努力,他已經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得足夠好了,他只是不想強求,凡事隨遇而安,他以治國平天下的志向來做事,卻以“和光同塵,如沐春風”來做人。
能夠與這樣一個人為友,不是唐泛的幸事,反倒是別人的幸事。
“你說得對。”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