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扯起他駝下去的脊背,似乎要給他扯出個人樣來。
“春酣樓是吧?芸娘是吧?走!我請你!”
麻子晦暗渾濁的眼神裡忽然有了光,微微抬起頭,在一身濃稠的黑暗裡,凝視那聳如雲天的春酣樓。
春酣樓。
葉蓮燈進這春酣樓差點就忍不住一路打進去,因為所到之處,人人都盯著她和麻子看。
麻子低低垂著頭,幾乎恨不得貼到地上去。他不敢抬頭看那些人友善的眼神。
有時候,一個眼神本就比刀光劍影更加狠毒,更何況是來自一群人充滿惡意的眼神。
“抬起頭來!”眼看著麻子的背又不爭氣地駝了下去,葉蓮燈恨鐵不成鋼地扯了一下麻子的衣領。
她就是這樣一路上拽著他的領子走進春酣樓的,若非知情者瞧見了這情形,必然要以為這是大型捉姦現場。
周圍許多花客都被吸引了目光,老鴇也跟著瞧見了,看這陣勢略微有些不妙,於是趕緊過來打圓場。
“喲,姑娘,您是他的什麼人啊?來這裡是找湥з畝�故欽搖��
“我找你大爺!”
老鴇從來沒見過這麼兇的姑娘,被嚇懵了一瞬。葉蓮燈趁著這個間隙,一把扯過麻子,把他遞到了老鴇跟前兒。
“是他要找芸娘,芸娘在哪裡?”
老鴇怎麼會不認識他?這個讓她又感激又恨的人。
若不是他救了芸娘,她要到哪裡去給她的搖錢樹找個定心丸好讓她不再尋死呢?可若不是他救了她,芸娘以死相逼固執地想要守身,她早就接了葷客替她斂了更多的財了。
老鴇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眼睛,細細打量葉蓮燈,覺得她不是個善茬,於是和和氣氣地推脫到:“姑娘,芸娘是我們的花魁,要見她,是要花大價錢的,姑娘……”
她的話還沒說完,葉蓮燈就掏出了一張五千兩的銀票貼在了老鴇面上。
邢墨走得倉促,但好在邢墨走之前給她留了一些不小的銀票,葉蓮燈剛才不過拿出了十分之一。
老鴇的眼睛頓時睜得老大,臉上立刻開出一朵花,連帶對麻子也熱絡地改口招呼起來。
“哎喲,姑娘,麻子大哥,樓上請,方才怠慢二位啦,還望您二位見諒…”
不等她說完,葉蓮燈便已經扯過了麻子迅速上了樓。
春酣樓一共有四層,為了凸顯其華貴,建設者特意將每一層樓都建得很高,而芸娘住在最高層。
因為來這裡的人少不得有一些相約作樂來此的,故而,樓梯設在酒樓中央,為方便來往賓客識人。
葉蓮燈拽著麻子往頂樓奔,霎那間從最底層穿到了最高層。
葉蓮燈站在高處俯視樓下尋歡作樂的人們。
觥籌交錯,鬢影衣香。
人人皆癲狂瘋魔地沉醉在極樂的世界裡,明明身在俗世間最豔俗的場所,卻高興得彷彿忘掉了世間最骯髒的惡俗一般。
她的腳步忽然被定住。
腦中閃現出一個無比陌生的畫面來。
好像許多年前、又亦或是在夢中,她也曾看過這相似的夜景。不同的是,那夜景更加癲狂,更加燥熱,有伶人歡唱不停、有美人揚袖起舞、有公子撥絃淺笑、還有什麼東西,和那夜滿城燈火極致地燃燒…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聲控燈:你走吧,別回來了
醋王墨:都不送我,不回來了
一天之後~
墨某人提著一罈梨花釀和好幾串糖葫蘆一(mǎn)臉(liǎn)淡(qī)定(dài)地回來了,然後某燈吃人嘴軟拿人手軟,只能一(pò)臉(bù)嫌(jí)棄(dài)地撲進了某人懷裡…
第15章 拾肆 芸娘
因為春酣樓過高,鄰近的建築均矮了它一大截,故而葉蓮燈站的和麻子站著的最高層上,許是鑽入了些許冷風,竟讓人感覺到絲絲滲骨的涼意。
說涼,還因為傳來的琴音也帶著刺骨的涼。
最高一層只有一間屋子,想必就是芸孃的房間。
房間裡燈火通明,看得人心生暖意。
房中主人似乎在彈琴,那琴彈得雖不如邢墨那般出神入化,勾人心魄,卻也能聽出彈琴人技藝不落俗套,琴韻不落凡塵。
只是那琴音期期艾艾、纏綿來纏綿去,似是胸中千壑欲言又止,到了最後反倒化成了寒涼恨意,聽了直教人砭骨惡寒。忽的,絃音一滯,一切復